第381章 暴躁嘴替
侍从将罗宁带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这一列落座人数很少，两只手掌都数得过来，并且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圈看下来，最年轻的反而是罗宁。
这些老人并不像后排观众那样到处找人攀谈，他们甚至于连同席位的人都没兴趣去交流，每个都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有人看魔法公报，有人和侍从窃窃私语，有人则闭目养神。
会场虽灯光昏暗，但c位自带焦点光环，罗宁落座后，周围的老人立即停下了动作并转头看来。
质疑的目光落到罗宁那张冷峻的面容后，立马变得和蔼温和起来，显然这群人都已经认出罗宁是谁。
感受着周围略带讨好的视线，罗宁心底的疑惑解开了。
开头罗宁以为这些老人不说话是心态好，且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一定能够拿到竞拍傀儡名额，所以不屑于去交流情报。
但在接触了周围视线后，罗宁悟了，不是他们不说话，而是他们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为谁能坐c位而有过“和善”的交流了。
罗宁坐下之前，这群人大抵是谁也不服谁的态度，直到罗宁落座这个冲突才得以化解。
负责竞拍现场秩序的是若拉幕僚团中的一个成员，名字叫做朱利叶斯，底层人出身，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或者贵人相助，他一辈子最高也就只能做到了某个小城的副职。
一个手头有些权力，但更多还是给上司擦屁股以及填充上司人生履历的道具人。
但在若拉决定进行改革，并在公开场合表示要在南方推出官员审核计划后，这位道具人迎来了人生的转机。
改革不是说说，肯定要有实际性的动作。
若拉的第一步便是告诉所有底层人，她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会普及到下面。
具体的计划便是筛选合格的人员，并将他们提拔到本身能力应得的地位。
在潜伏者汇总了当地官员履历后，朱利叶斯因为高光的表现，成功进入了若拉的视线。
经过各种考核、且验证了本人对艾瑞希王国的忠诚后，朱利叶斯成为了幕僚团中的一员，职位等同于小地方城市的执政官。
像朱利叶斯这种骤然获得高位的人并不在少数，很多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俊杰，都通过了改革计划，获得了努力一辈子都无法奢望的位置。
若拉也因此在民间获得了极大的名望，那些本身有能力，但因为各种原因被权贵死死压在下面的年轻人，都把若拉视为了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只要改革继续持续下去，且过程保持透明和公平，这些人将会是若拉统治的最坚固基石。
用利益也无法撼动的那种。
当然，将受益对象移交到底层人身上后，若拉也遗失了很多地方贵族的好感。
官员考核计划实际上就是对贵族的权利动刀子。
一开始贵族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在自身地位真切的受到影响后，他们也渐渐明白了若拉的谋算，于是反对的声音便陆续发了出来。
不过目前还没有到双方“撕破脸”的地步，罗宁也不觉得地方贵族敢这么做，因为眼下可不是路易莎女王执政时期。
路易莎女王为了维持政权以及国家的稳定，对内一直是怀柔的政策。
而安德烈老师又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外表看着虽然很像那种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枭雄，但实际安德烈老师是一个心地很软的人。
他知道变革会波及到很多无辜的人，所以执政期间，一直不敢去触碰这个禁忌。
政策上的持续让步，将地方贵族宠的误以为只要团结在一起，便拥有向中枢说不的权利。
这种情况持续到艾瑞希王国深陷战火都没有结束，直到若拉上位，这些遗毒才迎来了改变。
朱利叶斯走到罗宁身侧，躬身将一本书册递了过来，同时道：“罗宁大人，这是参加竞拍会的人员名单，请您过目。”
罗宁点了点头，翻开书册观看了起来。
在人员名单这一块，幕僚工作做得很完善，所有参会人员他们都进行了详细的备注，标明了是哪一国的使者，这样即便对方使用了假名，罗宁也能分辨出来历，这样也方便罗宁进行幕后操作。
尽管罗宁准备将八足傀儡生意彻底铺向市场，但说一句老实话，有一些人、以及势力罗宁是不想售卖的，理由是罗宁对他们根本没有好感。
将傀儡卖给对方，保不齐这些傀儡就会用在针对罗宁的计划上！
虽然罗宁在傀儡内部设置了暗门，并且也有专门针对傀儡的手段，但一想到自己研发的产品，最后将炮口对准自己，罗宁就腻歪的不行。
罗宁拿起鹅毛笔，在书册上划掉了一些名字，随后交给了朱利叶斯，过程中没有多言。
对方既然主动递上了书册，证明肯定知道内幕，所以剩下的事情并不需要罗宁过多的操心。
年轻人抚胸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会场。
在朱利叶斯离开后没一会，和罗宁搁着三个坐席的老人便过来搭讪了。
对方的名字叫做普尔曼·邓普斯，眼下的身份是某个小国的大臣，但真实身份是魔法圣地赛琉的军备部长。
这个部门和艾瑞希王国的军队后勤部差不多，主要采购阿诺德大陆最顶尖的武器军备。
说起来很有意思，魔法圣地赛琉明明没有国号，但内部完全照抄了国家的建设梯队。
六联塔的主人组成了元老会，这是魔法圣地话语权最大的权力机构。下面是六大部门，六大部门下面又细分了各种部门。
不同部门之间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程度不输各国的贵族。
总而言之，地位的超然并没有让生活在那片土地的人内心也保持“超然”的心态。
如果抱着朝圣的心态和他们打交道，恐怕被卖了都还在为他们数钱。
“这段时间一直在传罗宁阁下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深感遗憾，今天见了内心最大的感受便是英雄出少年，本人是魔法圣地赛琉军备部部长，罗宁阁下日安。”老人一脸热络的说道，并伸出手来，想要和罗宁握手。
罗宁淡淡的看着对方，并没有回应对方热络的意思。
魔法圣地之前几次恶心自己，先是装好人带走了艾瑞希辛苦培养出来的魔法师，接着又在战争中算计罗宁，玩人和技术兼收的把戏...
几次操作下来，这个地位超然的组织在罗宁眼中已经失去了神秘色彩。
举在半空的手掌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老人脸上浮现出了难堪的神色，他抬手梳理了一下耳畔的白色长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罗宁阁下，外事部的同僚和各国贵族接触久了，多少也沾染上一些恶习，如果他们之前冒犯了您，我代他们向您道歉，您心里有不满，可以和我说，我回到圣地后，一定会向塔主传达，届时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顿了顿，普尔曼又接着补充道：“魔法圣地一直秉承着尊重人才的想法，绝不会像那些贵族一样，因为您手里掌握着跨时代的利器，便对您产生觊觎的念头，这一点我敢以生命向您保证。”
罗宁闻言心里想笑，还没有觊觎的念头，那之前的庇护声明难道是一坨屎吗？
罗宁正想要回答，右侧突然插进来一道嘲讽味十足的声音。
“普尔曼，信口开河可是要遭天谴的，或许你背后的塔主确实没想法，但不代表其他塔主没有想法啊！
不然之前外事部的狗东西又何必屁颠颠的跑出来说圣地要庇护罗宁阁下？无非就是不想他手里的傀儡技术落到圣教国手里而已。
做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不然只会平白拉低了魔法圣地的档次，让人觉得那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双标*而已。”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像个侏儒的老者，对方提及魔法圣地时，脸上没有一丝尊敬的神色。
这段话把普尔曼怼了个满脸通红，他很想站起身质问对方来历，但考虑到正主罗宁还在现场，怕影响到后面的竞拍，于是只能强忍了下来。
侏儒老者像是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开口道：“怎么？这就破防了？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如果外事部的人没有搞小动作，今天何必让你们这些笑面虎来呢，外事部自己来不就得了，无非就是怕罗宁记着之前事，给穿小鞋罢了。”
说完这段话后，侏儒老者看向罗宁，道：“罗宁阁下，我叫拉菲尔，久仰了。”
罗宁心里默念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心头闪过疑惑。
他记忆中书册上并没有拉菲尔这个名字啊，难道是太靠后了，自己看的时候忽略了？
扭头，恰好看到拉菲尔朝自己眨了眨眼，同时还隐晦了比了一个手势。
罗宁秒懂。
对方是黑魔法教团的人员，偷偷混入到了会场里，并且不知道怎么运作到了前排的身份。
黑魔法教团是个毁誉参半、亦正亦邪的组织，对方虽然是曾经莱茵联军中的一员，但在里面扮演的确实搅屎棍的角色，最后还给了罗宁一个信物，罗宁虽然事后并未去接触，但对这个组织印象还可以，至少比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魔法圣地好。
对方真实身份肯定是没法参加这次竞拍的，毕竟里面每一个成员，都上了各国的通缉榜，有些甚至还上了大陆的危险人物榜，罗宁如果公开让对方参加，事后麻烦铁定少不了，说不定还会背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对方选择潜入，对双方都有好处。
罗宁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下，同时道：“欢迎参加竞拍，希望你能获得心中理想的目标。”
侏儒老者咧嘴一下。
“当然，我很有自信。”
看着两人和谐的互动，普尔曼脸色黑的就和煤炭一样，他心知继续攀谈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像个小丑，于是直接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普尔曼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秘密，现场许多贵族都知道他来自哪里，看到普尔曼上前和罗宁搭讪时，许多贵族都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想要听一听双方的交谈内容。
然后谁也没有想到，拥有魔法圣地作为背景的普尔曼竟然也吃了闭门羹，这让许多势力都感到了极度的难以置信。
那可是魔法圣地啊！
即便对方冒犯在前，但人家已经很诚恳的表达了歉意，正常应对不应该是暂时将不爽藏起来，然后和对方虚以委蛇吗？
结果罗宁连演都不想演。
这一幕落在其他势力眼里，心中的焦虑感变得越发重了。
因为罗宁连魔法圣地的面子都不给，那更何况其他的势力了，想要用场外手段让罗宁放出傀儡名额，恐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少了讨人嫌的普尔曼，罗宁感觉心情都好了很多。
亲手给拉菲尔倒了一杯热茶，罗宁开口道：“拉斐尔阁下最近如何，生意有变化吗？”
这句话是在问交易方式还是维持原样吗？
拉菲尔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像极了生意经历波折的商人。
“罗宁阁下，最近生意不好做啊，受到剑之圣地那边影响，各国都收缩了军备出售，市场上像床弩这些武器，现在购买都会出售凭证了。”
罗宁虚着眼帘细细品味了一会，后道：“凭证这事，更多的还是针对那些没有来历的走私犯，如果有正经的身份，是不难的。”
拉菲尔摇了摇头：“有身份，没钱也不行啊。”
罗宁："；新客户，多少还是有些优惠的，做生意，最主要的还是细水长流。"；
短短的几轮对话，两人已经确定下了交易方式。
原本双方是准备进行线下交易的，但黑魔法教团那边出了一点意外，必须得通过合法途径获得这批傀儡。
罗宁对此倒是没有意见，能少一个把柄总是好的，至于对方要拿这批傀儡去做什么，罗宁并不好奇。
确定交易后没一会，朱利叶斯返回。
幕僚俯身告诉罗宁若拉已经准备就绪，并询问是否可以开始竞拍。
罗宁点了点头，朱利叶斯朝着帷幕边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个手势，随后会场内便响起了清脆的钟声，周围贵族听到后立即返回了座位。
待布料摩擦声变得微不可闻后，头顶魔法射灯开启，将舞台照的亮如白昼，伴随着悠扬的的乐曲声，一道轻柔的脚步声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