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之后,先生进的翰林院,而钱师伯被授予官职,携新妇永宁郡主去的江西一带当他的县尊大人去了。
再之后的之后,这两位同科的师兄弟自然是否极泰来,当年的前三甲就始终无一人超过他们师兄弟二人。
这是文林圈子里先生他们师兄弟二人同科共进的美谈,却因有损先帝名望,故而鲜少有人提起此事。
这不,连性情中人的程县谕也不直言了,说什么那一年殿试文才倍出,那一届前三甲谁能和他先生相提并论。
不管论文,还是论武,除了钱师伯,文还可与先生齐肩,根本无一人能比。
先生既然能让祖辈沉冤昭雪之后还简在帝心,怎么可能单凭身世上是当今天子的姨表弟而已。
能在先帝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拥护当今天子夺得大宝,还有惊无险立下从龙之功,那是何等的人才!
拿先生来激励他,可太高看他了,他最多就奢想一下能捞个解元回来,什么六元及第,先生都不是,他哪行。
程县谕怕不是还没睡醒吧?
“能圆你先生和你诸位师伯师叔的遗憾,你才不枉为人弟子……”
嗯,你说的都是对的,快喝茶解困吧,顾文轩默默吐槽着之余果断再将双手奉上的茶盏再靠近程县谕嘴边。
程县谕气笑,“你个朽木!”
“可雕的、可雕的。”顾文轩哈哈乐着,“侄儿这就去温习,你老人家回头可别怪侄儿又缠着你求解啊。”
“……”坏小子,又哄老夫了!“要不,今科秋闱你还是姑且不下场,也去江南拜见你师尊好了?”
“三年后拿解元把握更大是吧?不,这是在骂我还少先生管教呢,你个坏老头,我哪不用功了?
不许给我程师伯写信说我不用心,我要被程师伯骂了,一准让你这美须?”顾文轩说笑着伸手,“不咋美了。”
“你敢!”程县谕没好气地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册,来不及卷起敲打,往他伸出的手一拍,“拿去,好好用功。”
“好嘞~”
说笑到此,到底不是在家里,免不了会有外人进这间书房,顾文轩也闹了,双手接过书册便正经行礼告退。
书是好书。
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被列为钦定教科书,成为科举应试标准读本的《四书章句集注》中的《大学·诚意章》。
其实这本书,包括这一整套科举应试标准读本,其实什么版本,他都有,且近一年来无一不细细拜读。
但,该说不说的,还真不嫌多,就如这一本上面的批注比正文还要多,想来皆是程县谕常年研读时所留的读后感。
这个就很有意思了,不说“集众家所长”能不能进一步成为“取自我之道”,这些“读后感”看多了其实很有益的。
很多时候,不是只有大儒标注的“读后感”能令人精神一震,犹如破迷开雾见真章,同进士未必不是才华横溢的。
就是这小老头有些不厚道啊,明明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本的不成整套书,偏生就掉人胃口的只拿出不头不尾的一册书。
他还能不知这小老头之前课堂上授课时摆出来的那一整套《四书章句集注》里的这一册可没有这么旧、这么厚?
这是还想他主动找上门,好给他做思想工作呢,误会大了,这小老头是从哪儿看出他有六元及第之才的?
又是一天的县学学习日。
说忙,很忙。
距离八月秋闱乡试已不足半年时间。
县学为了应对每三年才举行的一次秋闱,早在今年正月十六开学那天开始便对进学壹班和进学贰班作出了改动。
不管还有没有拿到秋闱乡试的准考证——推荐书,只要去年年底岁考名次在前三十名的学子,一律在此两个班级,之后再按每月月考名次在此两个班级进退。
至今为止,身为每次逢考必是榜首的顾文轩,他倒不担心他自己春风得意失马蹄,从而被退到进学贰班,可县学的课堂小测试啊课堂作业呀,是真心多。
但要说很忙,速度练出来了,还不至于忙到分身乏术,即便课堂外多的是同窗之间探讨问题交流学问,总有散学归家的时候,只要按时完成课后作业就行了。
他就取了个巧。
不住在县学,自然散学要回家了,还能有哪位同窗逮着他不放,执意让他在宿舍里一起温习探讨交流不成?
不可能的。
有,也是哪位夫子留人。
但,这种情况,极少。
尤其是在明知他接下来百分百能拿到县试准考证的情况下,若非事不得已,不让他散学后尽快到家好多温习的夫子,几乎是没有一人。
哪怕是程县谕。
除非钱师兄找他。
否则?
程县谕即使霸占他午膳时间,也绝不会挑在散学后。
毕竟,这小老头,所图甚大,还想他拿个六元及第。
到家。
儿子醒着。
媳妇在玩儿子。
非常温馨的一幕。
顾文轩见状心情大好之余,显摆上了。
显摆完毕,来了个结束语。
——你们娘俩说有意思吧,合着不是程县谕觉得我能六元及第,连崔夫子也觉得非我莫属,我回来前他还让我再用心点,好一把拿下射御甲等。
对此,周半夏倒不惊讶。
你这是有多拿小三元不当回事了?
一个小三元就足以证明很多问题。
何况你这小三元还退学之后重新拿起的书本就一举夺得县试、府试,以及院试榜首,可见你确实有着真材实料。
你再如何被视为踩着狗屎走了好远,若本身没有一定的文采,烂泥岂能扶上墙,又岂能在县学至今每逢月考,旬考,岁考,次次霸居榜首,说笑了不是。
再则,最为关键的一点!
尽管你一再否认你自己并不是过目不忘,可也得有人相信你最多只是记忆力比一般人稍稍好点的,比不过,自然夸大你有此优点了。
就如顾大郎。
他是没说出口,可他媳妇是不是在外面话里话外的认为你在府试时就认了有权有势的好先生,还说你搞不好县试之前已经拜师,能中小三元都不稀奇了?
这不就是不敢面对现实,还有意夸大你人脉强于他。
一样的道理。
既然你“过目不忘”了,不是更有六元及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