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令盘算了许久……
弑君什么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参与!
那些卿大夫都扛不住弑君的罪名,别说楼令的小身板了,是不是?
至于赵氏复立?
楼令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多么在乎,以为只是晋君獳留下赵武等着搅局,哪里想到后面的发展趋势会越来越怪异呢!
那种怪异很不好描述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氏对韩氏有恩,导致韩厥想要报恩。
那么,韩厥想要帮助赵武复立赵氏,大家其实都能够理解。
问题出在什么身上?
晋君獳要扶持赵武。
韩厥要报恩。
应该阻止的郤氏与栾氏竟然对赵武没有恶感,乃至于有种乐于赵武将赵氏复立的趋势。
其余的公族封君?他们有晋君獳在打压,哪怕不想看到赵武成功将赵氏复立起来,一应公族封君根本无力去进行阻止。
楼令看清楚了局势,赵氏在赵武手上复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样一来,哪怕楼氏无法直接在赵武复立赵氏的过程中直接获得好处,有楼令进行帮助,复立起来的赵氏敢无视来自楼氏的恩情吗?
赵武本身就是得祖辈余萌才获利,轮到他们欠了别人的恩情不还,世人应该怎么去看待。
只是……,栾书当前的情况就显得比较有意思。
讲恩情的话,赵衰对栾氏也有恩情,轮到赵盾却打压栾书,后面赵朔想对栾书进行补偿,奈何赵朔自身都难保。
栾氏与赵氏的恩怨很显得复杂,看就看栾书到底怎么想的。
另一个层面,郤氏无疑对栾书有大恩,闹到后面却是栾书拿郤锜在当猴耍。
也就是老郤家耿直,发现栾书非但没有记住恩情,反而纯粹在利用郤氏,没有直接翻脸,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不正是因为差点闹翻,搞到郤氏和栾氏要成为卿族吗?”楼令最初并没有反应过来,无法理解卿族是什么。
晋国以前就有卿族了,也即是有成员坐在卿位的家族。
只不过,卿位之上的多数是公族,非公族哪敢刻意强调什么卿位家族,该是尽力去模糊界线才对。
晋国发展到现在,郤氏和栾氏带头要从公族转为卿族,不知道的人自然无所谓,明确知道消息的人,他们一定是感到欣喜若狂,尤其是非公族又有卿位的那些家族。
自行分析出局势的楼令,他的欣喜一点不输给有卿位的家族。
局势如果不变,永远是公族一家独大,后来的其余人哪有出头的机会?
真的情况不变,也就旬氏、范氏、赵氏这些赶上晋文公落难,紧紧跟随晋文公的家族,他们因缘际会才有那般机遇。
一旦坐在卿位的人,他们全部自认为卿位家族,晋国的情况就起到根本上的变化了。
届时,公族不再是一家独大,卿位成为第一梯次,短时间内公族会是第二梯次,到后面公族的权利必定会被一再遭到削弱,可不就给其余家族机会了吗?
楼令明确知道魏氏在蛰伏与等待,自家何尝不需要打破固化局势之后的机遇呢?
“这一次,我不止要让赵武欠下天大人情,连带韩氏也必须记住楼氏的恩情!”楼令心里清楚,错失这次机会,恐怕不会出现另一次机遇了!
从“下宫”离开之后,楼令刚到家没有多久,有孟姬派的人过来。
孟姬让人运来了十车的各种东西,说是给楼令赔罪。
那么,孟姬在赔什么罪?
根本不是打哑谜。
楼令好歹是“中大夫”的身份,并且还是晋国的司马。
结果,孟姬邀请楼令上门作客,哪怕她是翁主,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她本身名声比较不堪,穿透明装出来见客,传出去该是楼令要与她有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或许……,也许不是可能性,极大概率就是孟姬想用自己回报楼令?
当时要是楼令的应对有什么不对,某天就该被安排单独与孟姬见面,两人开始维持情人的关系了。
换作其余人,他们看孟姬是翁主的身份,还是赵氏的未亡人,未来赵氏之主的母亲,年纪也不是太大,可能真为了刺激就那般?
没有魂穿之前的楼令有交过几个女朋友,生活倒是没有多么丰富多彩,见识什么的只能说一般般。
关键在于楼令魂穿了。他还有着自己的人生目标,想玩有条件去创造和培养,脑子有病才为了寻刺激,去放弃自己规划好的人生目标与理想。
不过……,楼令跟阿娇恩爱绝对有关系,再来是几位媵也不差。
当然了,每个人都不一样,并非是说有享受过就更能抵抗诱惑,该是对目标的坚持度才对。
楼令收下了孟姬的赔礼,并且让人传出去。
那是必须传出去的事情,至于孟姬为什么要给出赔礼,模糊化也就行了。
在事情传出去的隔天,韩厥派人到楼氏府宅进行知会,说是三天后上门拜访。
这就对了!
韩氏与楼氏并非世交,韩厥与楼令的交情也就友达未满,肯定是需要事先派人告知要上门拜访,免得因为礼节缺失而变成仇家。
三天后,韩厥携带自己的嫡长子韩无忌来访。
楼令肯定要在家门前迎接。
一套互相见礼的流程,韩厥介绍了韩无忌,让韩无忌称楼令为叔。
“可不敢当啊!”楼令也就客套客套。
今年,楼令已经二十七岁。
韩无忌多少岁?看上去应该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差十来岁最为尴尬,当兄弟一辈不合适,叔侄相称却是差了点。
目前,韩厥好歹是下军将,不出现意外的话,韩氏在未来必然还有卿位。
楼令没有多么仔细观察,发现韩无忌有些问题!
韩无忌好像是天生有毛病,右臂有着非常明显的畸形情况。
关于那么一点,楼令是看韩无忌一直藏着右臂,以及从韩无忌走路的姿势看出端倪。
至于问?楼令的情商怎么样不好说,总不至于开口去问。
那么,韩厥让韩无忌将楼令视为长辈,变得有些说得通了。
毕竟,其他诸侯国怎么样不提,在晋国决不允许无法上阵的人掌握实权。
那么一搞,天生畸形的韩无忌要是聪明,他应该找机会跟韩厥说清楚,自己不会成为韩氏之主,应该从一众胞弟中去挑选合适的人选。
一众人进入府宅。
楼氏在都城的府宅,占地空间比不上几个有卿位的家族,以面积来算有个七八十亩左右?具体是多少,讲实话就是楼令真的没有刻意去算过。
因为事先知道会有贵客上门的关系,楼氏这边肯定要准备妥当。
只不过,楼氏说到底也不是太大的家族,更应该清楚自己的定位,即便是楼令能够拿出好东西,卿位家族都没有,楼氏怎么可能拿出来。
讲阶级的时代,普通族人不懂没有关系,身为一家之主的楼令一定不会给遗漏了!
“要是小白也在就好了。”楼令对韩厥带自家嫡长子上门,必须给予回应。
这是表达要通家的意思。
毕竟,韩厥都带自家的嫡长子上门了,不是吗?
韩厥笑着问了一些楼小白的事情,能够看出并不是真的感兴趣,只是给予成为通家之好的必然反应。
随后,韩厥才提到赵武这个人,说道:“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赵武一面。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些事情,双方最终的目标一致,实施过程中各有目的,通气一定不会在关键地方进行隐瞒。
楼令也就实话实讲,介绍赵武的教育存在问题,孟姬极可能就没有正规地来教导赵武,甚至孟姬对赵武的打压有些严重。
“竟然是这样子……”韩厥并没有感到意外,看上去却是很痛心。
两人沉默了一小段时间,现场的压力来到了韩无忌身上。
要说沉默寡言,韩无忌看上去就是这样的人。
并且,由于先天残疾的关系,极可能会让韩无忌有不小的自卑心?
“我要谒见君上,请求让赵武搬离‘下宫’。”韩厥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楼令继续保持沉默。
事实的情况便是那样,只要晋君獳不点头,没有可能让赵武脱离孟姬的把控。
“国君或许不在乎赵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却是必须重视韩厥的态度。”楼令所知,韩氏在要不要转为卿族的事情上,一直是被动的姿态。
事情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
韩厥对转为卿位,很可能在内心里排斥。
关键在于韩氏的实力不说多弱,只是与郤氏、栾氏一比,实力的差距则是有些大了。
在郤氏、栾氏意见相同的情况下,哪怕韩厥有多么不愿意,乃至于看到了晋国公族就此被边缘化,为了从韩氏自身考虑,韩厥再怎么头铁不敢跟郤氏、栾氏对着干。
“韩厥这人……,挺拧巴的?”楼令跟韩厥真不是那么熟悉。
到现在,楼令都对韩厥那般在意赵武感到莫名其妙,无法理解报恩就报恩,表现出比重视自己亲儿子更加重视,究竟是有什么隐情在内。
最为奇怪的是什么?能够看出韩厥非常讨厌孟姬!
赵武的父亲是谁不好说,他的母亲则是不可能存在争议。
结果,韩厥对赵武有不同寻常的重视,对赵武的生母却是又不加掩饰地厌恶。
“司马,可愿意与我一同入宫?”韩厥比较突然地问道。
这一问,问得楼令愣了一下。
“那便走吧?”楼令极短时间内有判断。
韩厥之所以会邀请楼令一块去,根本原因还是晋君獳曾经派楼令去护持孟姬生出赵武。
有那么一件事情的存在,哪怕楼令跟赵同、赵括、赵旃把持赵氏的时代没有牵扯,等待赵武将赵氏复立起来,赵氏与楼令必然存在牵扯了。
另一个说法,赵武必须视楼令为长辈,不简单的是记住恩情那般简单。
所以了,韩厥邀请楼令一块去宫城讲赵武出宫的事情,看上去是不是就显得合情合理了呢?
等待要出门,楼令还多少有些迷糊,没有料到事情的进展会这样。
“下军将。”楼令也不是反悔,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也就说道:“是不是应该跟中军将沟通?”
这一下换韩厥给愣住了。
明明是征得晋君獳同意就能够达到目标的事情,关栾书什么事?
韩厥原地站了一小会,期间脸色不断变幻,到后面对楼令行礼,说道:“还是司马思考周到!”
说到底,赵武搬离“下宫”只是第一步。
赵氏被重新复立也不算完。
韩厥是由于私人感情想要扶持赵武,导致韩厥一定会出死力气,直至将赵武推上卿位。
其余有卿位的家族?他们比谁都想“世禄世卿”的局面保持下去,那么赵武获得卿位,很明显对“世禄世卿”的格局有利。
“这叫什么事啊?我拼死拼活都不一定能够达成的事情,于赵武则是一种必然。”楼令要说不嫉妒,又怎么可能呢?
可是,赵旃作为一个过渡人物是明摆着的事情,剧本早就已经被写好。
在赵武复立赵氏之后,下一步就是那些有心人推动赵武获得卿位,剧本就是赵旃从卿位退下去,由赵武进行取代。
那样子的话,卿位只不过是从邯郸氏转到赵氏,不算谁的利益出现受损情况。
楼令跟韩厥半路转了个道,也不讲究事先没有派人知会栾书,给直接上门拜访了。
在一路上,楼令想了许多,琢磨来琢磨去,猛然间发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极可能就是魏氏。
“我想获得卿位,魏氏为了获得卿位也已经准备了至少一代人。卿位就那么多,天然会让楼氏与魏氏对立啊!”楼令之前就有相关的思绪,等待几乎所有人都想让赵武上位,思维一下子变得更清晰了!
栾书恰好就在家,得知韩厥与楼令一同过来拜访,没有出门进行迎接,会客的地点选在办公场所。
因为是在办公场所会见的关系,倒是不让栾书显得跟韩厥、楼令过于见外,相反表现出了亲昵的态度。
“你二位,这是?”栾书一脸的迷惑。
韩厥与楼令对视了一眼。
事情肯定不能由楼令来说,哪怕楼令想说,一旦是由楼令提起,让韩厥以后怎么面对赵武呢?
只是……,韩厥对栾书一直有比较发憷的情绪,倒是让场面一时半会给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