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是听劝的人,顿时裂开大嘴,在裴草包肩头拍了拍:
“你这猪狗,十分有见识,不枉了本官封你为指挥使同知。”
转头时看到孙小豪,冷哼一声:
“不像这猪狗,屁用没有。”
孙小豪回以一个冷哼:
“快他妈的搜吧,啰嗦什么?”
随着无心一声令下,众人果然分为两个大队,分别进入南、北两边的荒野之中。
裴草包见无心和彭二子走向南边,于是自己拉着孙小豪,走向北边。
建州卫荒凉至极,自然荒野及其辽阔。
凭他们一百余人,哪能搜查的周全。
所以说到底,不过是碰运气罢了,看哪个不长眼的顽兵会撞到他们枪口之上。
由东向西,众人缓缓行进了不过两三里路,无心已经开始不耐烦:
“直,那白皮的狗哪里……哦,对,他送我妹妹回粮铺去了。”
“待他回来,让他搜吧,我他娘实在是不耐烦做这等的磨烦事!”
士兵们在泥泞的荒野里穿行了半天,连兔子也没见一只,亦有些懈怠。
唯独彭二子是老实之人,仍十分认真的东瞧西看。
又走几步,无心不走了,扛着长枪立在荒野里:
“本官这身甲和这杆枪,十分沉重,实在不便行走。何况本官身为猪牯卫指挥使大人,是偌大个官职,难道这些小事也要劳动本官么?”
“你等继续搜查,本官在此等候你们消息!”
众人知他凶狠,谁敢反对。
彭二子心疼他朋友,更没有意见。
于是,他便立在荒野之中,一动不动。
本来是想坐下,奈何脚下泥泞,估计坐着也不会舒服。
站了会儿,反倒无聊,于是想到:
“我何不去官道上坐坐?却杵在烂泥、荒草里发什么呆?”
想到便做,他迈步走向官道。
距离官道尚有数十步时,狼眼敏锐,见一个瘦小汉子正沿着官道而来。
他细看那汉子,一身破烂布衣,腰间并无腰牌,倒像是个女真野人。
可如今整个建州卫的百姓,不论野人还是汉人,都汇集在粮铺那边,这汉子怎么独自在官道上行走?
他觉察有异,几步蹿上官道,将手中长枪一横,截住汉子去路:
“呔,你他娘的是什么人?”
那汉子立刻跪倒在地,一边哭哭啼啼的,一边嘴里哇啦哇啦的说着满语。
他一句听不懂,不由的挠头:
“你说的什么狗屁?”
汉子见他不懂,从怀里掏出一个揉成团的破烂肚兜,又指了指东边。
他眯着狼眼细看:
“我家妹妹也有一件这样小小的衣裳,哦!我懂了,你是要去那边寻你家妹妹么?”
那汉子先是点头,接着摇头,然后硬生生挤出两个生硬蹩脚的汉话:
“女儿!”
他一拍大腿:
“你是要去那边寻你女儿!”
汉子连连点头。
他叹口气,没心没肺的扭头看向身后,即东边:
“唉,莫要去了,那边已经被顽兵占领,你女儿若果真在那边,恐怕也已经凶多……直!”
那汉子趁他回头之际,竟从靴子里掏出把匕首,狠狠插在他腹部。
他飞起一脚,将汉子踢开。
脚踢到汉子身上时,觉得硬如铁石,这才恍然大悟:
“直你娘,是顽兵,险些着了你的道!”
汉子滚了两圈,从地上站起,嘿嘿一笑,汉话原来非常流利:
“你这蠢货,已经着了我的道了!”
无心抓住匕首,一把扯出,远远扔开。
接着,挺起铁枪,便朝汉子砸了过去。
汉子笑容僵在脸上,一边躲避,一边叫骂:
“妈了个x,明明刺中要害……”
铁枪砸在地上,登时就是一道坑。
汉子看看他,再看看地上的坑,咕咚咽了口吐沫:
“不能啊!明明刺中要害,怎还有这样大力气?”
他也不废话,右手持枪,对准汉子的喉咙直刺。
那汉子十分敏捷,低头避过铁枪,就要顺着他左边腋窝下溜过去。
他自从跟随书仙学艺以来,每天除了读书练武,便是被孟清霞逼着读书、被陈飞雪逼着练武。
所以现在不仅武艺纯熟,而且反应、速度都比在边墙城时大幅提升。
而且因为精通各种武艺,甚至已经能够预判敌人的动作。
那汉子才一低头,他便知对方要顺着自己腋窝下溜过去。
而身体不必经大脑反应,早已经有了对策。
右手枪尚未来得及收回,左脚已经伸出。
那汉子低头弯腰,只顾奔他腋窝下狂奔,哪里顾得上看脚底。
噗通!
汉子被他左脚绊到,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他更不迟疑,转身就要将右手枪抡在对方头上。
可转身时突觉不对劲,怎腰腹不听使唤了?
再一看,腹部正中老大个窟窿。
当即明白了,虽然被汉子刺了一下,并无疼痛感。但匕首着实伤到了身体,以致腹部不听使唤,无法转身。
汉子在地上一滚,由趴改为躺,见他举着铁枪却无法转身,便知是因伤所致。
本打算再补上一刀,可匕首早被他扔到了草丛之中。
既然不能杀他,那就立刻逃跑,汉子也算得上是果决之人。
无心听得身后脚步声,知道那汉子跑了,急的大叫:
“直你娘,给我站住!”
汉子自然是不可能站住。
万幸,荒野中的友军听到喊声,全都跑了过来。
彭二子虽然身材粗壮,却因此力气也大、速度更快,第一个跑了过来。
一看无心腹部一个窟窿,立刻哭开了:
“朋友……”
无心用左手拇指指着身后:
“哭个屁,还不快去追?”
彭二子不动,仍盯着他的腹部:
“你……”
无心气极,骂的更凶:
“我他娘的死不了,你他娘的还不快去?”
彭二子这才迈开步子,地动山摇的去追那顽兵。
孙小豪、裴草包等人也随着彭二子追赶,路经无心身边,孙小豪不忘吐口吐沫:
“你他妈不是说一个人能打成千上万个顽兵?这才一个顽兵,怎么就把你给干掉了?”
是啊。
狼眼看天,无心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怎么一个小兵就把自己干掉了?
可能是大意了吧。
正想着,身子突然一软,整个下半身都没了知觉,如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
孙小豪跑在最后,看他突然摔倒,急忙又跑了回来:
“喂,你他妈不会真的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