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实话，他有点儿看不明白王朝阳的态度了。
拍了拍方健的肩膀，王朝阳道：“汽车和电瓶车相撞，白天又是在交通拥堵的路段，一般都不会有人命的，所以你不用紧张。对我们急症科来说，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命。只要命保住了，就行了。”
方健苦笑一声，道：“王医生，您在急症科可能见多了，所以不在意。我可是第一次见到，总觉得那一对老夫妇挺可怜的。”
“可怜？”王朝阳的嘴角微微翘起，道：“你觉得他们可怜，那这司机可怜么？”
“司机可怜？”方健一脸的惊讶和纳闷，王朝阳的思路，似乎有些奇怪啊。
王朝阳的目光朝着外面一瞥，并没有看到人，他低声道：“交通事故如何发生的，我们不是交警，也不知道。但是，这老头老太太坐的可是一辆电动车。而且……”他点了点电脑中的记录，道：“想想这两个人的年龄吧，他们的反应可比不了年轻人喽。”
方健眼眉轻扬，顿时明白了其中意思。
两个人坐一辆电瓶车，那就说明这是电瓶车带人了。
s市虽然没有禁止电瓶车，但是对电瓶车带人却是有着严厉的法规管控。
而且，王朝阳说的最关键一点，则是两位老人的年龄。
老头子六十八，老太太六十五，这两位可都是将近七十高龄的老人了。这样的年纪，他们的身体素质已经大幅下降，特别是反应能力与年轻人相比，更是天差地远。
这样的人骑电瓶车，其危险性比起年轻人来要大了数倍。
年轻人能够在危险到来之前刹住车，或者是做出转向动作。但是，他们的反应却明显会慢上许多，哪怕危险就在眼前，他们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更何况，他们还是电瓶车带人。
电瓶车和汽车不一样，汽车上载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电动车上一个人和两个人，却是迥然不同。
王朝阳缓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以后见多了你就会明白，有些人看着确实可怜，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的。”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们做医生的，只要按照规章办事就行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想法。”
方健缓缓点头，他最初在见到这场车祸的双方之时，对那汽车的驾驶员颇为不满。但是，听了王朝阳的话，观念顿时转了过来。
在华国，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遵从交通规则。但是，在数量众多的电瓶车骑手中，有许多对红灯都是视而不见的。
每一个红绿灯路口遇见红灯的时候，总是会有电瓶车或行人无视头顶上闪亮亮的红色光芒，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横穿而过。在这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老年人，似乎这大马路就是他们家造的，一路横冲直撞，所有汽车都必须给他们让路。
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人，汽车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但若是避不开，那车主只好自认倒霉了。
“王医生，你知道得真多。”方健由衷地说道。
王朝阳嘿然一笑，道：“没什么，也就是遇到得多了。”他停顿了一下，道：“那老太太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你到办公室等着，有活了我再叫你。”
“嗯。”
方健去了急诊室的办公室，片刻之后陈厚功也过来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之色，左右看看没人，低声道：“方健，我终于缝皮了。”
“不就是缝皮么，你这么兴奋干嘛？”
方健不解地看着他，陈厚功的模样不像是刚刚动了手术，反倒像是中了五百万的头奖。
陈厚功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到哪里去都有人罩着啊。告诉你，我练了那么久，可是第一次学以致用啊。”感慨片刻，他突然道：“方健，你以前缝过多少次了，我看你的经验很丰富啊。”
方健轻笑一声，道：“现实中，也就两次吧，不过做梦的时候，倒是缝过很多次。”
他说的当然是大实话了，但是陈厚功哪里肯信，不满地道：“做梦……我做梦的时候，已经是主任医生了呢！”
方健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有了急症科两位医生的照顾之后，他们两人确实没有白白等待，下午的几个小时中，陆续又来了几位需要进行外科小手术的伤者，而方健和陈厚功轮番上阵，算是让他们这几年来的技术有了用武之地。
当然，此时能够让他们上阵的，都是那些最小的创伤。若是遇到稍微严重一点的伤情，王朝阳也不敢让他们这两个小菜鸟动手。
忙碌了一个下午，方健和陈厚功回到了神经内科。
陈厚功自然是心满意足，拉着余惠亮滔滔不绝地叙说着今天的成就，而方健对此则是无所谓了。
这些小伤口他在高维世界中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比这更加血腥十倍的场面都见过，对此自然不会在意。只有真正初出茅庐的陈厚功才会如此的兴奋。
余惠亮瞪着眼睛听陈厚功说完，他舔了一下厚厚的嘴唇，道：“要不，我们明天再去试试？”
“你？”陈厚功脸色微微一变。
“是啊，你好歹捞到了缝皮，我连破皮都没看到过呢。”
“可是……你不是晕血么？”陈厚功不确定地道。
“没事，晕啊晕啊的，很快就会习惯的。”余惠亮大手一挥，道：“明天一起去。”
陈厚功瞠目结舌了半晌，突然一个转身，离余惠亮远远的了。
方健不由得哑然失笑，带一个晕血的人去急症科？如果陈厚功真的这样做了，怕是会被王朝阳等人活活骂死了吧。
嗯，就算不对他怎样，以后陈厚功再想去急诊室，也休想捞到什么好处了。
“方医生，你出来一趟。”外面的护士突然叫了起来：“病人找你。”
方健微怔，这个时间点，还有哪个病人会找自己呢？
余惠亮和陈厚功也是好奇地看了过来。
出门，方健立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卢金宜满脸尴尬地道：“方医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