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日薄西山三
新野城西，淯水边上。
快马绝尘，步伐如风。
数不尽的宋军士卒正在此处快速集结，准备突围。
“将军！”
一骑快马过来，这副将甲胄残破，风尘仆仆，但他怀中的一份帛书却是无比的干净。
到得近前之后，副将更是快步上前向着程昱跪下，双手奉上帛书，道：“将军，晋国传信，五万大军已经抵达顺阳击溃了敌军西北各部，要求将军三日之内务必突破至冠军县西北，否则晋军将会撤退！”
“西北敌军既然已经被击溃，此行过去也只有敌军少部分拦截。传我将令，全军分作三路交替掩护，向冠军方向后撤！”
“诺！”
程昱转马，看向了远处的新野城。如今虽然收拾了残军，也不过才区区八万人，昔日的南征大军已成过往，止步襄樊。
这几日静下心来思过，方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钻入了敌军的圈套之中，未曾听说过这楚国有何能人，却没想到竟能够布下如此罗网，分割诸部使得自己进退维谷。
远处，烟尘冲天，天地间无数咆哮响动。
淯水之上鼓声不绝，无数战船正向着这里快速驶来。
“前进！”
那大楚的军团之中领军的将军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手上攥着一张紫檀雕花弓，背上负着雁羽端正箭，扮装另类，威风凛凛。
“黄忠！！！”
断后的宋军士卒一个个大惊失色，似乎已经忘却了抵挡，开始向后快速挪动。
要说这楚国战场黄忠可是名扬天下，凭着这一张紫檀雕花弓射杀了不少宋国将军，而其本人也是武艺极高，每每冲杀在前都能够将敌军杀败。
就算是宋军进展最为顺利的时候，最不愿意遇上的还是黄忠。
但见他跨马冲阵，手上的雕花弓每每弦选响，必有一人应声倒下。如此弓术，岂止是百步穿杨？
跟随着他杀入阵中的乃是楚国精锐骑兵，南人虽不善骑兵，但是这一支军队却丝毫不逊色北方诸军，厮杀起来更是厉害非凡。
新野城上，庞统摇晃着手上的羽扇，旁边站着三人，一个便是这蔡家的家主蔡瑁，另一人便是蒯家的蒯良，还有一人一头花白却不知是何人。
“若非是得了姐夫鼓励，只怕尚无今日成果。”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是蔡瑁，原本轨迹中归降在了曹操帐下的他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这楚国护国之主，力战曹操南征大军。
只叹这天命为何，自天局变化之后似乎这些人的命运也终将扭转，如今还哪里看得出丝毫原本轨迹的影子？
这蔡瑁有两个姐姐，长姐嫁给了黄承彦，二姐嫁给了刘景升，却不知此人是黄承彦还是刘景升？
被他唤作姐夫的人便是那头发花白的男子爽朗一笑，道：“此非是得了我之鼓励，如今咱们黄家与蔡家、蒯家联合起来抗击宋国，若无诸位家主齐心协力又岂会有今日之成果？”
看来此人正是黄承彦无虞了。
对于这功劳众人又是一番推迟，旁边的庞统见状面上虽然露出做作的笑容，但是那眼神确实极为不屑。
片刻之后，黄承彦方才向着二人道：“你二人皆是领命之人，如今既然得了陈太尉的撮合使得二国合兵灭宋，自然要做出一番功绩才是。你等且将军队按照军师的要求部署，等将程昱驱出南阳之后，咱们再考虑北进之事。”
“诺！”二人抱拳，向着这城上下去。
很快，城中便见两路大军快马从这城中出去，望着西北面而去。
黄承彦与庞统二人本非将军，自然是率部在后跟随。
一路无话。
“士元往日里话很多，为何今日却没有什么话说了？”黄承彦笑问道。
庞统轻笑，环顾左右这些乃是黄家的人马，有些话自然要好说一些：“先生要我说话，可我说话了先生能保证不出事儿吗？”
黄承彦飒然一笑，身上那和蔼的世外高人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居高位的贵人，迫人的英气渐渐散发出来：“士元有话直说便是了，这里的都是我黄家的人，谁又会将这话泄露半句？纵然我不杀他，公耀也绝不会留他。”
“既然先生提了这黄祖黄公耀，那么我再不说倒是显得无趣了。”庞统这才道：“我想先生在新野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问题了吧？”
“是的，新野城上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说话了。”
“我说了先生可要答应我，不许拦着我。”
“只要是合理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拦着你。”
庞统点头，这才娓娓道来：“先生我适才不说话，是因为如今的楚国已经让我看到了败亡的可能了。楚国军政把控在三姓之手，黄、蔡、蒯三家也无十分雄略之主，将来也只能徒作他人嫁衣罢了。”
“你想走？”黄承彦看向他，奇怪的是并未逼视，依旧如初一般和蔼。
庞统点头，道：“我本就没有留下，如何说是走？只是既然出山，我自然想要为自己择主，楚国似乎并非我之所愿。将来楚国如何发展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楚国没有一个强主或者强臣的话，不过十年必灭。”
“你说的很对！”黄承彦点头，道：“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在算计之中了，说不定楚国最后会好好的活下去也说不定！”
“除非陈诩或者曹操任意一人来楚国，否则楚国终将只能成为别人的嫁衣。强如晋国，盛兵压境，蔡瑁之流多会不战而降。此番宋国雄兵破了新野，若非是你我劝解他竭力主战，若非是陈太尉连夜赶入襄阳劝解，还有这反攻之事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主战的人还是有很多。”
“黄家人是主战不假！”庞统却又忽然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向黄承彦道：“只是如果换做晋国过来，黄家人还主战吗？”
“你这话就不对了！”黄承彦道：“我已经退出不问世事了，晋楚之间都无我之打算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庞统心满意足，笑着点头，道：“世间人都说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我却想要看看这卧龙凤雏如果相争，谁又得胜？”
“若此时命，那就唯有看上天如何抉择了！”黄承彦面无表情，并未再接话。
二人又无话再谈，安静赶马西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