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缥缈如虹
虹县原是红侯国，从地理上来说虹县算不得十分重要，但是现在却成为了决断一代枭雄是否会日落西山的关键之地。
原本的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如果想要依靠虹县据守无异于是天方夜谭。曹操将军队安排在了虹县靠北面，这里东西皆是小湖泊群，敌军想要从正面穿过小湖泊群无异于是自杀。
想要克下虹县那就只能通过南北两条路走，而南面乃是不宽的河水，留下部分军队据守完全可以遏制敌军前进。
剩下的也就只有北面的开阔地带，如果敌军想要突破的话，北路无异于是绝佳的选择。但是曹操咬定对方绝不会轻易从北路进攻，更可能会从南路或者东路直接进攻。
如此的安排，借助地利人和完全将虹县打造成了一个难以攻破的堡垒，无论敌军从何处赶过来都是徒劳。
天刚刚亮，战争的号角就已经吹响。
或是枭雄重新傲立天下的机会，也或许是枭雄谢幕的号角。
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正如曹操所料，前方的湖泊群中已经出现了不少敌军，而北面根本就没有丝毫敌军的影子。
南面的河边已经爆发了喊杀声，血战正酣。
“进攻！”
前阵，数不尽的陈军已经向着营寨扑杀过来，他们似乎早早就备好了攻城的物件，而营寨中的宋军却连守备的东西都还未备好。
这并不影响宋军作战，弓箭手们快速抵达位置，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放箭！”无数箭簇卷起阴风飞上长空，引着东升的旭日飞去，好似要夺去这天地间最后的一抹光华。
箭簇如雨，死亡如风。
新逝的灵魂还未脱离躯壳，后继的尸体已经倒下。
稳健的步伐踏过了这倒下的尸群，走过了如杂草般插在地上的箭簇，凭着这一方盾牌快速向前接近。
“轰隆……”碎石四溅，引起惨叫声阵阵不绝。
盾牌碎裂，被巨石砸中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惨嚎便已经完全失去了声音，空洞无神的眼珠已经迸射了出去，最终落在这血地之中染尘。
喊杀声，传令声，脚步声，机械响动声，声声不绝。
东升的太阳迸发了自己最强烈的光芒，却穿不透这狼烟，甚至连这阴寒也驱赶不走。唯有数不尽的死亡正在蔓延，此刻是炼狱的狂欢。
鲜血汇聚在了一起，似被无形的力量引导，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的湖泊。
营墙之下，数不尽的尸骨堆砌，直到这日上三竿，双方的激战方才切入了营中。陈军士兵们悍不畏死，他们似乎都已经知道了这是最后的激战，纵然付出了无数的性命，他们依旧站在最前列。
陈诩跨马而立，他的身后是陈国的皇帝。
皇帝傲立在这马车上，将这长剑拔出遥指前方敌营，陈诩牵着马车的缰绳一步步靠近城墙。
越是如此，士兵们越是疯狂。
南面，喊杀声已经落罢，无数陈军好似潮水一般涌来。
中军处，昔日的美人朕端坐在这马车之上，而她的身边正是手持羽扇的诸葛亮。
“这段时间我听到了许多的传闻，我很好奇，郭嘉那日在台上究竟算到了什么？”女子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激烈的战场而有丝毫改变，她淡然的取过这茶杯饮下一口。
诸葛亮却是爽朗一笑，目光并未从前方战场上收回：“我不知道郭嘉到底算到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郭嘉一定知道了曹操的末路。自从天命变换之后，师尊也推演了无数次，曹操已无活路。”
“那可不一定！”黄月英冷笑一声，似乎并不赞同诸葛亮的说法：“听我父亲曾说过，你师尊当初还推算过王辰终不过是碌碌之辈，绝不可能走出并州。如今呢？王辰却成了这天下最大的虎狼，你却还敢相信你师尊的推算？”
“天命的事情谁又说的定？”诸葛亮摇头，对于这一块自己也有所涉猎，有些答案自己也了然于胸自不用再说。
“是啊！你师尊算错了王辰之后，却说这天命变换，最可笑的是我父亲竟然还信了他的邪。”
“婉贞，你说这一切的背后会不会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推动，判定了所有人的命运？我总感觉这一切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决断，无论是是非功过还是成败，这一双手无形之中便决定了一切人的命运。我们就像是那棋盘中的棋子，连挣扎的权力都没有。”说到这，诸葛亮的情绪渐渐低沉了下来，眉宇之间甚至充满了一丝戾气与不甘：
“或许郭嘉便是看透了这一切，方才想要做出垂死的挣扎，破了这苍天布下的棋局。”
女子将杯子缓缓放下，面上多有几分凝重，那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目光透过面纱看向诸葛亮，似警觉，更似担忧。
“或许，不只是一双手！”
她说完之后，便噗嗤一笑，转移了话题道：“亮，昔日你娶我的时候可还记得前来赴宴的白姨？”
这女子既是诸葛亮的女人，却为何名唤婉贞？
“记得！当时我也惊了，还以为黄家竟然有如此美人，只是父亲与我说这乃是请来的友人，不过想必白姨身边自有不少裙下之臣吧？”
“呵呵呵……”黄婉贞？她笑了起来，只是却没有再说话。
帐中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只是二人的话并未说完，但二人却都识趣的不再说话。
虹县，或许正如这个虹字一般，来得缥缈，去的无影无踪。
那绝美的风景也只能在尘世停留片刻，最终化作了虚无。或许，这就是曹操的一生吧？原先他本是最有希望逐霸天下的大诸侯之一，却在这些历史上着名的智者联合绞杀之下，宛若彩虹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一声厮杀已经落下，曹洪站在这尸堆之上，眼看着孟德的霸业随着北面的烟尘成空，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出了心中的种种郁结。
转过头来，他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对那宛若飞蝗一般激射而来的箭簇，笑对那宛若蚂蚁一般向着这尸堆扑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