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王权难放
是夜，曹操中军大帐。
“奉孝现在劝我率军北归，甚至让我投靠晋国。”
帐中唯有两人，一乃是曹操，而另一人却是马不停蹄赶来的荀彧。
此刻曹操正在帐中来回踱步，面上更是纠结万分。郭嘉的话他从来都会认真的考量，每每都会照做。
只是如今却要他放下这即成的大业，却是叫他很是纠结。如今的宋国早已今非昔比，俨然是中原一大小霸，只要南吞陈北并齐自然就成了这中原最大的霸主，与晋国对抗都不成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就在自己完全执行郭嘉以前定下的计策之际，对方却劝自己放下这霸业，投靠这天下最大的势力之一。
他很不能理解。
“或许奉孝参悟这阵法，已经看明白了这王权之争。如今他倒是大彻大悟了，我们却还在这局中啊。”荀彧长长舒了口气，手指不断敲击着面前的书案。
在他眼中放弃南下攻陈是极其不理智的想法，如今程昱在南面进展顺利。与晋国签订盟约之后，曹仁也被调往了齐宋边境。大量的兵力随时可以调集南下，灭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郭嘉却大彻大悟，这无异于是扰乱军心啊。
曹操止住了脚步，向荀彧道：“文若啊，我苦思冥想这么久，除去一直没有露头的陈诩之外，这南征也没有多大的变故。如今晋国方向既然腾出了手来，那么我们也能够尽可能的在南北布防。”
“那么主公的意思是？”
“打！继续打！唯有推进到大江才能够彻底的除去这后顾之忧，细心攻略西南面和东北面。”曹操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向着荀彧道：“你此番回去一定要做好调度，不能让北面出现任何问题。”
“诺！”
翌日一早，涂山之下。
双方再次布下阵来，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一次不过是无数次破阵中的一次罢了。
观阵台上，郭嘉在侍卫的搀扶之下缓缓坐下，定睛看着远处的阵型。
身旁纵然有文臣侍奉，但是这些人却已经没有以往那般对自己尊重了，或许昨日的事情已传了出去，只怕已经将自己当做是一个疯子了吧？
破阵的鼓声响起，一切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顺利。
果然，看到宋军从死休二门进入的时候，将台之上的诸葛亮面色也微变，他手上的旗帜招展，大阵即将变换，但却有为之一缓。
几乎是在同时，宋军竟然吹响了总攻的号角。正前方的铁骑好似摧城灭寨的洪流般涌来，夹裹的气势叫人胆颤。
诸葛亮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极力掩饰的一切竟然被敌军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下换做敌人将自己的咽喉锁住了，他眉头微皱，自己的阵法自己是最清楚的。
“文将军，做好后撤的准备。”
好在一直以来谨慎的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文稷抱拳唱喏从这将台离去。
而此时，敌军已经插入景门，生门。随着敌军几路齐出，这大阵就像是一个卡壳的齿轮，完全无法转动。
诸葛亮的面上战意昂扬，他似乎想要挑战这一个极限，这是他绝佳的一个机会。
但是无论他如何调动，这卡壳的齿轮就是无法转动，而左右甚至已经乱了起来。
特别是正北面的惊门，因为得不到支援，在绝对优势的宋军面前也只能依靠小阵的变换苦苦支撑。
观阵台上，文官们的欢呼声爆发了。
郭嘉苍白的面上总算是扬起一抹微笑了，那积压在心中的郁结也总算是解开了，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就好似已经解脱了一切。
随着前阵陈军的溃败，整个大阵陷入了瘫痪之中，八阵图破！
眼看着这一切，郭嘉如释重负。
这心中苦苦支撑的一个执念解开，意念就像是一下子坍塌了一般，他的面上浮现倦意，那滚滚袭来的倦意似乎正在吞噬他最后的生命。
他的面上浮现出了忧虑，似乎这是自己最后放不下的东西，他苦笑着喃喃：“破了，破了这局，主公应该也能够安心了吧？我就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可是放不下又能如何？天命如此，不求胜天一子，但求能让这天局棋灭。既然已经参悟了这苍天的局，那么我又岂能甘愿做他的棋子？这一场僵局，就让我来打破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几乎完全听不见。
倦意最终还是将他完全吞噬，那曾不屈于天的头颅也渐渐垂下，花白的头发散布左右，遮住了他的面。
死寂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苍天咆哮似为他的逝去而感到振奋。
或许苍天也认为，他郭嘉终究还是败了吧？
涂山一线，总算是被曹操攻破了。
中军，一身戎装的曹操正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被破的敌军，看着左右战意高昂的士卒，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
“传令前军火速向当涂挺近，一刻也不要给敌军喘息。另外，在马丘分兵进攻西曲阳与阴陵！”
“诺！”
这传令官刚刚离去，便闻一声急报从后面传来。
但见一个副将快马过来，到了近前参拜，道：“丞相，郭军师仙逝了。”
曹操好似没有听清，他愣神的看向这副将，道：“你说什么？”
“郭军师仙逝了！”
等到了这肯定之后，曹操只觉自己如遭雷击，两耳嗡鸣，整个人都好似失了魂一般。
郭嘉死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但却又真真切切的在他面前。
他转过身，面色苍白无力。
向着自己坐骑走去，只是这才刚刚走上两步，却晕厥在地不省人事。
八阵图，诸葛亮平生最得意的阵法，其中包含了乾坤阴阳，更包含了易学奇门。只是没有想到郭嘉虽然没有从阵法之中参悟出破阵之法，但却从诸葛亮身上看到了破阵的机会。
古人有云：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如今鬼才已死，卧龙凤雏却已齐出。没了鬼才郭嘉，不知曹操是否还能抗住这卧龙凤雏的联合绞杀。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滚滚的浪潮有起有落，那无尽的浪花有灭有生。
天地如棋局，旗手将我们放在一个个交叉的十字路口，我们看似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实则永远也无法从这路口逃离。
年少时候，或有几分豪情壮志。
待到头来再忆时光，也只能在婉转的音乐之中暗自神伤。
只叹往昔岁月，如潮如风，握不住也留不了。
到头来，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