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垫垫肚子。”
程瑶敲了门端了两碗馄饨进了包房，蒲素满脸堆笑地对着沙军和张怡茗说道。
“你们辛苦。这个点才下班肚子肯定饿了，我关照厨房先下了几只馄饨给你们垫垫。”
他两刚到孟菲斯。蒲素之前就让厨房现包几个虾仁菜肉馄饨，等他们到了就让厨房下好了端进来。
沙军和张怡茗确实是饿了，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
“好吃，芯子（馅儿）调的真好。”
沙军吃的头都不抬说道。
“那等会让厨房告诉你们这馅子怎么调，以后你们家里也能包的出来。”
“不是不舍得让你们多吃，先意思意思。孟菲斯门面小是小，但厨师是西郊宾馆的特级厨师，经常做国宴的。等会我们……”
包房的厨具桌上摆着马爹利，还有陆子明的清酒，另外还有白酒和啤酒。
等到他两吃完馄饨，郭娟问喝什么。
“张小姐喝洋酒还是白酒？”
蒲素试探性看了张怡茗问。
“呃，我随便……”
听到张怡茗的回答，蒲素觉得这小女子不简单，酒量肯定不差。
“那开马爹利吧。”
这时到是沙军连连摆手说他不能喝。
“洋酒很淡的，放点冰块没事的，不喝点酒没气氛。”
蒲素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酒。
桌上凉菜都是海派小菜，酱鸭舌、黄泥螺、咸鸡、蜜枣烤麸、还有一盅呛虾。
酒都倒上后，蒲素说：“这爿店是自家开的，觉得味道好的话你们不要客气以后随时来，当食堂都可以。”
“呀，这是蒲先生开的？我每天上下班公交车都路过这里的，经常有日本人的好像。”
“不是我开的，我姐姐弄了白相相的，伊是日语导游，日本人来的多点。”
“今天冒昧麻烦你们下了班过来，我先敬一杯。”
蒲素双手端杯，洋酒杯里起码有两盎司他一饮而尽。
“蒲先生客气了，今天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沙军也跟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
张怡茗自从开始以后，一直不停的吃。女孩子贪嘴的多，她就是属于比较典型的那种，筷子不停没一会骨盆都堆起来了。
“没啥事情，就是和你们交个朋友。”
“虽然下午没多接触，但我看得出你们两个都很优秀。正好晚上没啥事，叫你们过来熟悉熟悉……”
蒲素扯着淡，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张小姐，我敬敬你。”
蒲素好不容易瞅准了张怡茗放下筷子，赶紧端起酒杯。
“张小姐刚毕业？”
“蒲先生叫我名字就好了，不用客气的。”
“还没毕业，大四来实习的……”
“哪个学校的？”
“华师大。”
“厉害厉害……”
“沙先生也是？”
他又转过头去问沙军。
“叫我沙军就好，我已经毕业了，垃圾大学桑大的……”
蒲素和他们聊着，心里暗暗觉得惭愧。这里随随便便两个卖车的都是本科毕业，在南州这是不可能的。
90年代初期的大学生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只不过这个时候社会已经开放，选择余地也多，有的毕业后分配的单位不好，就辞职出来自谋职业了。
几杯酒下去后，大家年龄接近话题自然就放开了，蒲素找着社会上流行的话题和他们聊着，
按照事先布置，郭娟找沙军喝酒，他负责张怡茗。
沙军的酒量确实不好，没几杯就被郭娟弄的上脸，现在满脸通红居然蒲素给他递了一支烟也接了，抽烟的姿势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抽。
张怡茗的酒量到是真的不赖，之前是埋头猛吃，现在也主动开始端杯敬酒。好好的马爹利XO，被他们几个大口大口的糟蹋。
“蒲先生，呃……你比我还小，立升（实力）结棍额，我佩服！呃……”
沙军打着酒嗝端着杯子敬蒲素。
“有啥立升啊，瞎混混的……”
“你要是买车想插队，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世面上加急提车几粒米（几万块）起板……”
虽然酒意上头，但是他对着蒲素说这番话时满脸的恳切。
“哦，想提车还要付加急费？”
“当然啦，排队排到明年了。你下午看的现在世面上叫虎头奔，今年降税了，去年要卖到200多万，现在大老板们都怕再涨回去，抢着买……”
蒲素知道沙军他们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要提前加塞买车。不过今天他也不想和他们提这事，慢慢来。
“现在这个进口汽车税是怎么回事？你们那里有对照的税表吗？”
“呃，有的。去年进口税是220%，现在是150%，你想想省了多少钱？”
“少了70%是很厉害了。”
“就是担心再涨回来，都在排队买，进口额度有限，所以现在……”
“客户交了定金，排到他了你们打电话通知？”
“嗯，联系方式我们都有的，也有像你这样请我们出来想提前……”
“对了，你们记一下郭经理的大哥大号码，以后你们多联系。”
“好的，好的……”
接下来是蒲素和沙军在聊，基本是蒲素在旁敲侧击的套话。
而郭娟却在向张怡茗请教化妆技巧。南州女孩子在这方面简直是一片空白，和桑海女人没法比。
“前面宝塔山饭店的JJ你们去过伐？”
蒲素转了话题问他们两。
蒲素原本以为作为桑海人他们肯定都去过，结果没想到他们两谁都没去过。想想也是，就算在当时“JJ”也算高消费的地方了。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我后天就要去粤州了，明天晚上去热闹热闹。”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你们还要上班。正好明天是周末，怎么样？”
之前所谓的周末就是星期六，一个星期要工作40小时。恰恰95年的五月一号刚刚开始实行双休，这是国内第一个双休的周末。
对于年轻人来说，“JJ”这样的地方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在蒲素蛊惑之下，他们两很快就答应了明天下班还来孟菲斯，吃完饭后正好“JJ”开场。
四个人在包房里聊的很晚，当中蒲泓进来送水果，蒲素给他们也互相做了介绍。蒲泓很捧场的让他们以后随时来吃饭，请客带朋友来都行，给他们贵宾待遇。
最后走的时候，蒲素让郭娟在门口帮他们打车。两人两个方向打了两辆车，上车以后郭娟从车窗里一人扔进去200元让他们付车费。
陆子明今天也没走，一直待在店里。要是平时蒲素会叫他进包房一起吃饭，可是心里有了疙瘩，对他有了防范就怎么也回不到以前了。
甚至蒲素暗想幸亏他去香山的时候对他留了一手，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你这两个朋友，看上去都满像腔（像那么回事）的，以前没带来过嘛。”
陆子明笑呵呵的和蒲素说着。
“刚认识的，准备叫他们帮忙卖车子。”
蒲素也不瞒他，没啥好瞒的。
“你真的能上牌啊，什么车都行？”
“嗯，应该可以。就是费用也高，便宜车不合算。”
“你想做吗？”
蒲素故意问他。
“当然想啊，以前是不敢做。既然能上牌，那么……”
“你想做就没问题，到时候我给你报价，你卖多少都是你的。”
“我这里负责全套南州手续，在桑海过户。新车也只能当二手车中转了，这个你要和客户讲清楚。”
“那么价格要便宜多了吧？”
“肯定便宜，但是也不会太便宜，毕竟费用大风险那么高。”
“等我回去了提到车再和你说价格，你有路子能卖掉就给你。”
“好的，好的，那么洋酒和大哥大我们以后？”
陆子明总算是绕到他最关心的上面来了。
“要是还按照以前那样，我们一人拿一成出来给蒲泓，你同意吗？”
“没问题，应该的。其实我和你姐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
陆子明开始巧舌如簧为他自己粉饰，大概意思就是蒲泓没有经济意识，他把钱存起来有着另外的打算……蒲素也懒得听。
“我之前叫她买房子，现在的钱她付个首付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嘛，有是有的就是……”
陆子明表现的很是为难。
“之前的也是按照这个比例分给她，我明天就和她结，你也一样。要不我不做了。”
“其实没有多少的，一单就回来了，你想想清楚。”
“以后进货你还是要打钱到香山我才发货过来，我这点钱搞车子都周转不开。”
蒲素也不和他扯了。他今天的态度转变归根结底还是怕断了以后的财路，这人本质已经就是这样了。
前面喝了酒，所以之后他也没在孟菲斯多待，和陆子明扯了几句就叫上郭娟回酒店了。
进了房间郭娟就忙着放水给蒲素洗澡，还是泡的浴缸。等他泡进去后，郭娟居然也不避嫌，直接进来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和他聊天。
“你姐今天问我们怎么样了。”
她说道。
“哎，你先出去，这样像什么啊。”
蒲素在浴缸里卷起身子，很不自然。
“切，又不是没看过。看过的人也不少了，装什么啊。”
郭娟显然是有备而来，语气不善。
“呦，怎么回事？态度不对啊今天。”
“蒲泓都说什么了？”
“她说我们都住一起了，叫我以后管管你的脾气。”
郭娟眼睛看着门外说道。
“什么叫住一起？昨晚程瑶也在。”
蒲素赶紧辩白。
“那今天呢？我以后还怎么做人？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说这话时郭娟是把眼睛转了过来盯着蒲素说的。
“负什么责？你先出去，我等会出来再说。”
接着蒲素坚决把郭娟轰了出去。
躺在浴缸里想想这事真不好办了，郭娟要是一直抱着这个心思以后麻烦就太多了。
想了一会他才从浴缸里出来。索性也不冲淋浴了，直接擦干了穿上内衣披了浴袍就出去了。
房间里郭娟正躺在床上，脸冲里。
蒲素问道：“累了？那就睡吧。”
“巴不得我睡了，是不是？”
郭娟腾地转过身子。
“不是不是，你也累了一天了，晚上酒也没少喝，要不就早点睡吧。”
“别想混过去，你说我跟你姐姐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本来上次我回南州，那天晚上在我家，你说你有女朋友……”
“现在你是不是又要说你是真的喜欢徐莉？”
“那倒也不是……”
蒲素有点尴尬。
“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徐莉哪里比我好？”
郭娟发急了。
“怎么会看不上呢？我还不信任你吗？”
“你现在到我家，比我和我姐姐去的都勤……”
“我家七大姑八大姨你都熟的很，这还不信任？”
“我战友最好的几个你都见过了，莫权还喊你老板娘……”
“大哥大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新的，衣服我都没穿过那么贵的……”
“你自己说，你还这么说我你有没有良心？”
“哼，你……我讲不过你。”
蒲素这张嘴也不是白给的，连珠炮般的发问让郭娟顿时哑火，虽然她知道哪里不对劲，就是没办法说出来。
“这是讲的过讲不过？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
“之前还有人对你这么好？有吗？”
“有的话，你告诉我是谁，我去和他学学。”
蒲素揪住一点就扩大战果，得势不饶人。
“那个时候我是有女朋友，我能害你吗？”
“现在咱两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咱两哪样了？”
郭娟也是抓住机会就转守为攻。
“现在咱们太了解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包括和徐莉……”
“我现在把你当朋友，像是姐妹那种的，你说我能和自己的姐妹怎么样吗？”
蒲素被逼的也只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
蒲素这句话一说出口，郭娟就开始哭了。
“真的，我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妹，有时候你像我妹妹，比如现在。”
“有时候你像我姐姐，比我都懂事多了。”
蒲素这时坐在床边，一边拍着她后背一边说着。
“我们现在太熟了，我真的是……”
“你想想，我和徐莉能长久吗？根本不可能的。
“咱两要是那样，也不一定能长久。我这人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受得了？”
“能！”
一直在哭的郭娟，这时到是瓮着鼻子说了一个能。
“你现在脑子是转不过来，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这么和你说吧，现在女的里面除了亲人，我最相信的就是你。”
“徐莉？我很多事都没告诉她。王艳？我现在快要把她忘了。”
“咱们以后在一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关系搞成那样还怎么弄？”
“你看蒲泓和陆子明他们两比的过我们的关系吗？以后公司开了你就是正儿八经的老板娘，钱都你管着。”
“对了，沙军和那个女人等我走了交给你搞定，明天我帮你把桥搭好。”
“快洗洗睡，明天带你去看老房子去。顺便再给你买两套衣服。”
蒲素一边拍着郭娟的背一边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