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你母亲很不容易。一个女人刚做完月子，身体恢复不如以前，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这在社会上可该怎么生存啊。”
“我们当初虽说生气，但是却还是心疼她的。但是孩子怕连累我们，无论如何也没和我们联系过。后来，你阿公派人去打听消息，知道她找了份安稳工作，稳稳妥妥地带着你长大，这才少许放了心。”
“但是我知道的，你阿公背地里是找人打点过的。只是这些他不说罢了。他其实是恨你父亲的，女儿受的罪全是因为你父亲所为，所以这么些年，咱们家里从来不提你父亲。”
王宁握着钟斯羽的手，然后让她站到了自己身前。老人经历了岁月的敲打，眼睛却还是清亮明洁。
“茜茜，这么多年过去了，如若你母亲真的放下过去准备重新经营一段感情，我们自然是欢喜的。”
“但是。”
王宁说话停了下来。
钟斯羽的心渐冷，她知道阿婆接下来要说什么话。阿公阿婆不知道她幼时的经历，所以亦不知“父亲”这个词就要成为压垮她的心病。
“但是，如若你母亲没走出来呢？”
王宁话语一落，电光火石间，钟斯羽想起了那晚在家里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
会吗？会如阿婆所言，母亲在曾受伤的地方会再次摔倒？
而那个男人，会是她的父亲？
渐渐地，钟斯羽全身发冷。
回去的路上，陆方舟察觉出了钟斯羽的心不在焉。他伸手握住她的左手，刚触碰到，就紧张起来：“怎么这么凉？阿婆给你说什么了？”他边说着，边打了转向灯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钟斯羽降下车窗，秋天的夜晚带着一丝的冷意，但是这种冷却远远不如此刻她心尖上的冰冷。
“方舟，你说，我父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语气平静地提到她父亲。陆方舟刹那间就知道了刚才饭后俩人在楼上交谈了些什么。
他解开安全带，而后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冰冷的双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你说，傅柏霖会是我父亲吗？”她问得平淡，但是陆方舟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茜茜……”陆方舟一声声地叫她。
钟斯羽似是毫无察觉般，眼角流下一行泪。“阿婆给我说，她们是恨我父亲的，因为拜他所赐，我母亲这么多年才会如此艰辛，才会吃了这么多的苦。”
“但是，我母亲就没错吗？当初她如果不把我生下来，那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发生。”
听到她的话，陆方舟的心一紧。
试问，钟斯羽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没恨吗？不，有恨。恨他不曾尽过父亲责任，恨他不曾出现，恨他因为想要体验父爱才会间接导致她受到伤害。归根结底，她是恨的。
但是她对于钟归宁这位母亲呢？又是怎样？
正如她刚所言，她真的有怨恨当年钟归宁生下她吗？有怨恨在她受到伤害时作为母亲的她没有保护好她吗？
陆方舟如是想，不，她不恨这位母亲的。
世间爱恨纠缠，但是一旦衡量两者的天平稍微倾斜，那么一者定会掩盖住另一者。
显然，在钟斯羽的心中，钟归宁这位母亲是合格的。
…………
另一边，钟归宁回到家中，傅柏霖也在。她隐约感受到了母亲的试探，她想，有些事情可能真的等不及了。
“怎么感觉有些疲惫？”傅柏霖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包，然后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捏腿。
钟归宁把腿收了回来。
傅柏霖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她：“阿宁，出什么事了？”
钟归宁揉了揉眉心：“我爸妈可能知道了。”
听闻这话，傅柏霖起身坐到她身旁：“晚上因为我你们闹不愉快了？”
钟归宁依偎在他怀里：“没有，我妈只是有些试探。阿霖，我怕，我怕茜茜知道后不会原谅我。”
傅柏霖叹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阿宁，这么些年你受苦了，这些事交给我吧。”
钟归宁没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陆方舟他们回到家后，待她哄钟斯羽睡着后，他才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走出了卧室。
窗外天边繁星点点，深夜万家灯火亮，而陆方舟却阴沉着一张脸。
放在一旁的手机闪起了光亮，似是知道有通电话会打过来一样，他丝毫不见惊讶，直到电话快要挂断时，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接听。
“明天下午，见一面吧。”对方说到。
陆方舟仰头看向闪着光亮的繁星，如同卧室里睡着的人儿明亮的双眸，云朵飘动，遮住了月光：“好。”
他要她的眼睛永远看得见希望，永远生动清澈，剩下的一切，他来挡好了。
…………
自从夏琳那日无意间撞见郭雪林之后，她回家后收拾了行李，然后拿着相机进行了川藏游。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火车上碰见Jon。旅行这事，她只告诉了好友钟斯羽。于是质问电话就打了进来。
大清早的被吵醒，钟斯羽蹙眉接听。
“喂。”
“茜茜，你真是结婚后染上当红娘的陋习了啊？”夏琳叉着腰站在走廊上说到。
钟斯羽不明：“什么？”
“还装。我给你说过了，我对Jon没感觉，他不是我的菜。你就不要老是撮合我们俩了。”
听到她这话，钟斯羽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我没有啊。”
“那他怎么会在火车上？”
钟斯羽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而后笑了：“那个，不好意思，他之前问我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我就知无不言咯，谁知他跟去了。”
“他去了也好，省得我担心你了。”
听听这话，是作为一个好闺蜜说的吗？一个男人陪着，她还放心了？
夏琳咬了咬牙关：“你之前不还在我面前美言靳言的吗？怎么？现在倒戈阵营了？”
钟斯羽听闻她这话，拉着被子坐了起来，一旁的男人也睁开了双眼，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再睡会。”
钟斯羽低头亲吻了下他额头：“你接着睡，我接个电话。”说着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