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出的缺德主意，其实就是让盛东家他们仨认为，谢阳阳这里有的，可不止国子监的需求订单。
当然光是一个国子监就已经很可观了，但是因为谢阳阳和有兵部背景的人接触过，又因为去了皇家马场以及一些不知道具体的传言，目前煞有介事的说法是：三公主驸马爷这里还有远大于国子监的需求量，不但和兵部有关，还很有可能将会通过兵部，把一部分业务拓展到几个西南小国，不管是其中的哪个业务，都是海量级别。
不出意外的话，等更准确的消息传出来后，就将是体量更大背景更深厚的作坊来和驸马合作，而之所以三公主驸马爷只对盛家纸墨坊感兴趣，是因为纸这一块的业务听说还没有指定要合作的作坊，还有操作的空间，所以驸马爷想自己接手一家。
就连谢阳阳之前让谢家搞的公开招标，也成了传言中的“驸马爷特意做做样子的，你们想想啊，为什么需求量最大的物品都没有拿出来招标”。
也就是说，如果能和驸马爷合作，盛家纸墨坊，就不是发达那么简单了，是直接起飞！
三个东家也曾在一起商讨过这个传闻的真假，但是兵部那里已经有比较可靠的消息传出来，上头确实有人已经在和驸马谈合作的细节了，所以魁星楼为什么想着法子邀请驸马去参加摘星雅集，不就是也想分一杯羹嘛。而驸马之所以没去，其实就是和魁星楼没谈妥。
这么一算下来，当时如果答应驸马爷关于合作的条件，除了不能参加管理，光是收分红那也是个不得了的数字啊。更何况，等于就是和兵部以及西南几个小国都搭上了关系啊。
三人这几天每天都往公主府给驸马爷发帖子，但是都没有回复，派人去作坊那里盯也没有消息。然后听说有人知道驸马爷什么时候会出门，就花了一笔钱，知道了今天下午，驸马爷会去一家江南做地砖的作坊在京城里开的店铺，是之前宫里的太监介绍的，好像今天是要去谈非常大的一笔生意，大到这家作坊的掌柜都不敢接。
几个东家听了后，眼神交汇：看来传闻是真的，驸马爷最近都是大动作。
谢阳阳过去那个卖地砖的铺子确实是谈合作，不过谈的是以后他们的建筑公司可以和这家地砖作坊相互介绍业务。毕竟人家这个作坊的影响力可是遍布大宁级别的，有钱人都知道大宁最好的地砖是江南那边做的。以后他们自己的红砖出来了，要扩大影响力肯定不能只靠酒香不怕巷子深。
等谢阳阳出来，三个东家就假装偶遇一般，出现在了谢阳阳面前。
谢阳阳故作镇定，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说先行告辞，几人自然找理由挽留，最后还是盛东家说，之前提的条件，可以考虑，这才让驸马爷停下脚步，说可以到旁边的茶楼聊聊。
“盛东家，你们是考虑好了要把纸墨作坊转让给我？”谢阳阳一副平静的样子。
几人相互看看，向驸马行礼道：“驸马爷，我们几个诚心想和您合作，之前您提的那个合作方式，我们经过了仔细的商讨，都认为可行，不知之前所说的由驸马接手的合作条件，具体如何？”
“合作？我现在不想考虑合作了，盛东家的作坊我也就是看位置还行，但是里面所用技术太老旧，所制之纸质量也一般，我就是拿下来，也要更换掉里面的设备。”
几人一听，艾玛，情况咋还有变了呢？可是不谈合作，他们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啊。
“驸马爷，我盛家这个纸墨作坊也是传承了几代了，不敢说品质多好，这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还有这一大群熟练的工人们，如果驸马爷想继续制纸，这可都是巨大的助力啊。”
“是啊是啊，驸马爷您看，我书铺也是一直用盛家的纸和墨，京城里习惯了用盛家产品的店铺也不少，这纸墨作坊也算是一个长期稳定的买卖啊。”
谢阳阳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此一时彼一时，有人比你们更专业，而且人家在各地都有作坊，规模远比你只有一个作坊要大，在西南那边基本上纸都是人家作坊出的。”
然后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而且你那个作坊产量太小了，要不要都无所谓。”
几人心里有了底，看来驸马爷有兵部的订单还有那个要去西南几个小国拓展的传闻九成是真的了，而且确实西南那边的制纸技术原本也不差。
“那，驸马爷，如果不谈转让，什么条件您能答应和我们合作？”
谢阳阳一听，嗯，这几个东家是彻底上钩了。
“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们合作？就算是合作，也应该找比你们实力更强的才对吧。几位东家，我做买卖不想着赚更多钱，反而应该想着自己不占好处帮你们？没这个道理吧。”
几人一咬咬牙，说了一个他们商讨过的最低价码，差不多就是工坊完全交给驸马来管理，他们就每年收利润五分之一的分红。
“五分之一？呵呵。”谢阳阳站起来便走。
五分之一很多吗？几个东家眼神交流。按照目前的行情，作坊的租金一般都是大头，像目前他们纸墨坊，每年一半的利润也才抵得上周围类似作坊一年的租金。
几人连忙挽留，问驸马，觉得多少合适？
谢阳阳看向几人：“不是我自夸，现在就是你们三家的作坊店铺都加起来，拿出去卖掉，也没有我以后每年订单十分之一数额高，明白什么意思不？”
几人表示明白。就是说以后每年驸马爷这里的订单量肯定是海量，几人自然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既然知道，还和我说五分之一？知道人家西南那边前日给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人家直接就送我三家作坊！三家！每家的规模都不比你盛家的作坊小。”
“也就是离京城太远，我要了管不到意义也不大，而且我谢家毕竟在洛阳还有国子监的订单，所以才想在洛阳本地也找一家，你们当我是非要和你们合作？笑话，还五分之一，还真是谢谢几位抬爱，有这五分之一的利润，我自己再买一家作坊都够了。”
几人一听，紧张中自然是兴奋。紧张是自己出的价码算起来还真是无法打动驸马，兴奋自然是如果能搭上驸马这条线，那好处还真是不敢想啊。
三位东家连忙给驸马添茶，问驸马能接受什么样的合作条件。
“我能接受的，最多就是你盛家纸墨坊上下以十分之一的股份入股，我打造成一家新纸坊，完全接受我的管理。你们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就罢了，我还要去忙别的。”
几个东家想了想，十分之一，初一听好像少了很多，但是实际上如果按照前面驸马爷所说的利润量，也比他们之前估计的五分之一利润还要高了！没办法，人家驸马爷手里握着最重要的资源，那就是订单。
真按照他们这三家的作坊店铺加起来的市值计算，那么驸马爷手里每年的订单量起码也得是大几百万之巨。按照这个规模，如果只计算其中纸、墨的量，那怎么也得有个大几十万起步吧。算下来，就算是其中的十分之一，每年数万两的分红是有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搭上了驸马的这条线，以后就有可能有更多业务往来。
“而且我说好了，现在是允许你们入股，但是只允许入股三年，过了三年我可有权主动单方解约。”谢阳阳慢悠悠的说道：“意思就是只要过了三年，我要是不想和你们合作了，我随时可以退股，把作坊还给你们。”
三年？只有三年？几人一听也有些急了，人家驸马还真是看不上他们啊，才三年。
“驸马爷，才三年，是不是时间太短了？一般合股不都是五年起吗？”
谢阳阳挑着眼看向几人：“几位东家，你们也别怪我说话直白，这十分之一的利润，以后也不是个小数字，三年也足够我谢家自己再弄出几个新的作坊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想着自己把这十分之一利润也赚了？”
“人家送我三个作坊，我不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要求和我合作二十年。二十年，我就是一年培养一个制纸作坊的班底出来，也够我开二十家了，我何必呢。”
几人听了自然是说不上来的失望，人家驸马也确实没说错，有钱为什么不能自己赚，凭什么要让给外人赚。
可是，才三年，几人自然也不会甘心啊。
咋办咋办咋办？
陈大这时候凑到谢阳阳耳边，像是低声但又恰到好处能让几人都能听到的说了一句：“驸马爷，和几个西南使节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谢阳阳点点头，看向几人：“还是和上次一样，几位老哥回去再考虑考虑吧，反正我不急。”
几人一听，卧槽，很急好吗，这驸马见一次就变一次条件。没办法，人家就是可以随意啊。
然后陈大又小声补了一句：“要不咱回谢家带上已经谈好的几位本家老爷？以后也要让他们过去当掌柜，不如让他们先认识认识。”
掌柜？几人一听，就好像一下来了灵感。对啊！他们还有个优势呢，盛东家不是可以当掌柜吗？盛家这个作坊虽然也有管事的，但是平时大小事情其实也都是盛东家亲力亲为。如果这个掌柜当好了，是不是就可以，留住驸马？而且，是不是，就可以更方便的和驸马交流了？
看到谢阳阳已经起身，几人又快速做了眼神交流，赶紧的说出：
“要不，驸马爷，我们再由盛东家出面帮着您做掌柜，把合作期限再延长一些？”
谢阳阳一听，我那个去，这几个人，要不要这么顺着鱼饵上钩啊，都不用提示第二次他们就自己想到了。
“盛东家当掌柜？”
几人连忙解释说盛东家其实一直干的都是盛家纸墨坊掌柜的职责，经验丰富。
谢阳阳像是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可是让盛东家当掌柜？那我谢家岂不是更不方便培养我们自己的掌柜了？”
几人也赶紧说道：“驸马爷无须担心！要不盛东家和驸马签个十年的掌柜契书？有这十年的契书，盛东家自会尽心尽力帮着做好这个掌柜！如果盛东家做得不好，中间要换人我们也绝无二话！”
谢阳阳又坐了下来，像是在认真的考虑。
“十年，也太长了，如果是五年我可以接受。”
“不不，十年好啊，驸马爷您想想，有盛东家这般经验老道之人坐镇，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啊，而且我们答应驸马爷，这十年内，盛东家定不会藏私，自会尽心尽力的为驸马培养掌柜的。”
“五年。超过五年面谈。”
几人听了，五年，还是少了点，但是吧，也已经比他们之前所预想的好处要多了，而且，这不是也达到了他们最想达到的搭上驸马这条线的目的不是？
但是他们不知道，谢阳阳是故意说五年的，因为如果真的答应了他们合作十年，就显得和自己之前的表现有些不符。演技嘛，讲的是自然，要演到别人也以为的理所当然上。
而且为了这出戏，谢阳阳特意把陈二也叫出来当车夫了。
“五年，倒也行，左右也就是个作坊，反正做好了我适当给盛东家提高分红也可以，做不好，到时候也别怪我无情。陈大，干脆你留下来和几位东家再谈谈吧，我就懒得再弄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我头大了。等下使节那里我和陈二过去就行。”
陈大爷故作不放心的表情：“陈二年纪还小呢，行不行啊？要不我们改天再和几个东家细谈？”
几位东家连忙出声：“不用改天！今天就可以！”
嗯，就今天，陈大可是连印信都准备好了，就是要让几位东家迫不及待的赶紧签合约。
出来后，谢阳阳让陈二驾车带他去作坊，一路上谢阳阳实在是忍不住了在车上猛笑。
哎哟，这几个东家，你说他们蠢吗？自然不蠢。
而且他们也不算是上当，因为谢阳阳有信心也有能力把作坊给打造成当下最先进的生产线，到时候不用去管什么订单不订单，光是质量和成本优势就足以蔑视当下。
但是一想到他们就这么顺着钩往上爬，谢阳阳还是觉得有些可笑。
几人一听到有更大的利益，就算曾经也有一时的怀疑，但是毕竟没有让他们直接付出什么，反而是一直让他们觉得他们在获得什么，也就忽略了其中的诸多不合理。
说缺德也确实缺德，但是，毕竟没有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