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燕之青渐渐有了喜色,两个人也就放了心,站起身来准备送燕之青到三婶家去,燕之青这会儿却又不想走了,他坐在那里,笑着看了两位老同志一眼,问道:“萧团长,你刚才说有人反对大型革命历史剧《英雄武俊义》,理由是什么?”
萧大坚和李凤岐又坐了下来,说道:“理由是什么?还不是老一道子,一是说武俊义家是地主出身;二是说他早年是土匪武装;三是说他在潢川地区镇压过我党武装,残害过革命人士;四是在革命进程中,动摇过,尤其是在与叛徒蓝天一的斗争中没有坚持底线,为革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五是打过不少胜仗,也打过不少败仗。大概就是这些吧。”萧大坚再看燕之青时,早已拿出一个小本来,放在了膝盖上,认真的记着呢。
“这些事是事实吗?”燕之青问道。“是事实,可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燕之青笑了笑,说道:“二位老领导,咱今天不给人物定性,只说事实,你们都是当时历史的亲历者,我是学历史的,也查阅过这个蓝天一团长,他的叛变似乎有点扑朔迷离,只是没有一手资料,正好今天遇到了你们二位,还真要给我解解这个谜语。”
看着燕之青诚恳的样子,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好学的学生,萧大坚看了老李一眼,说道:“老李,还是你说说吧,当时你是侦察科长,你比我了解情况。”
李凤岐掏出一根烟来,看了燕之青一眼,试探着让给了他,燕之青接了过来,划了根火柴点燃了,又给李凤岐也点上了。李凤岐猛吸了一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燕之青知道,这些老同志,和他父亲一样,是极不愿意回忆往事的,那是一种痛苦。
果然,李凤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情绪也显得有些悲凉,痛苦地说道:“蓝团长这个人,历史已经给他下了结论,他是叛变了革命,但我认为给他定性为叛徒或是汉奸,是不妥的。当时的情况是,他那个团叫‘三合一’团,三分之一是伪军反水过来的,三分之一是我们老三团给补充的,三分之一是招收的新兵,这样的一支武装,思想、战斗力等状况是可想而知的。”这种情况在抗战时期的人民武装中,是现实存在的,也是常事。
李凤岐继续说道:“蓝团长本人,是原西北军的一个下级军官,没有什么文化,原本的部队被鬼子给打散了,他们就被改编为伪军,隶属于许大棒槌那个伪军中的杂牌旅,给养待遇可想而知。再加上许大棒槌这个人,名声极差,待部下刻薄,可谓是坏人中的坏人。所以,蓝团长他们也就成了后娘养的,对了,蓝团长说的更形象些,是后妾养的。他们是接到俊义团长的呼召,投降过来的,当时吴政委、鲁副司令给予他极高的评价,把他们的团安排到后方,进行整训。”看来,李凤岐对这段历史相当了解。
“在整训中,蓝团长得到传言,应该是内部人员的挑拨离间,说什么彭师长打仗不如黄师长,跟着彭师长干那是死路一条,看看人家黄师长那边,天天打胜仗,吃白米饭,喝鲫鱼汤,再看看咱这老三团,出了名的一句话,便是‘到了老三团,最多活半年’,不被打死,就被饿死。其实,他说的是实话啊!我们这块小小的抗日游击区,处境是相当艰难的,四周全是敌人啊,整个周边住满了鬼子的重兵,还有极其反动的伪军兵团,另外,国民党驻军为同样反动的汤恩伯部,还有那个臭名昭着的青海马家军的一个师,他们的骑兵,战斗力比我们强的太多了。嘿,我们多数时候是被动挨打,强撑硬扛过来的啊。”李凤岐说着,流泪了。
“后来,蓝团长动摇了,再加上那一仗彭师长牺牲了,着名豫东抗日人士,魏凤楼团长被围,为了保存实力,也暂时投靠了孙大麻子,当了伪军,革命处于极度的低潮。蓝团长他们这种带兵的人,爱惜的是手下弟兄们的生命,他就私下里决定,要带弟兄们过运河,投靠黄师长去。还说,到哪儿都是抗日,没必要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于是,他就以移防为名,过了运河。”李凤岐说的是实情,这个决定,是他后来审问那两个营长时,他们说的,至于老三团派去的干部,他们根本就没有让参加会议,更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更别说像罗子七这样的战士了。
“直到这时,吴政委才发现了苗头不对,急忙去追,鬼子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拼命地拦截他们,还向我们刚刚失败了的老三团进攻,追赶蓝团长的干部也追上了他们,对他们晓以利害,并说:‘吴政委说了,愿意回去的,跟我走,愿意追随蓝团长的,你们走,到哪里去都行,只是不要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的事。’后来,大部分人都回来了。”
但是,李凤岐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他继续说道:“为了给他们回头创造机会,吴政委在无奈关头,才不得不让我们骑兵团打了一场步兵仗,嘿,逵三带去的一百多号战士打阻击,回来时只剩下他和受了伤的黄苟信两个了,而回来的那支部队,也损失不小。”
“那,那个蓝天一呢?后来如何了,死了、叛变了,还是找到了三师?”燕之青急切地问道。
萧大坚和李凤岐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蓝天一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成了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