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柔僵在巷口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官差的钢刀划开母亲咽喉的瞬间,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柳氏圆睁的眼瞳里映着她的身影,张口欲呼却只涌出血沫,枯瘦的手指徒劳地朝她抓来。
“你是何人?”为首官差猛地转头,刀锋斜指过来:“和这疯婆子认识?”
江云柔骤然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喉间腥甜翻涌,她却死死咬住舌尖,看着母亲的身体倒在血泊里,像一截被斩断的枯草。
“不认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冷得像巷口的寒冰,“路过而已,不知道这妇人犯了何罪?”
“路过?你最好没说谎!”官差眯起眼,刀刃在阳光下晃出冷光:“我们奉旨抓捕盗贼,搜到此处时,这妇人神情有异,见到我们便转身就逃,可见她是盗贼同伙,你当真只是路过?”
“这种地方,谁会特意过来。”江云柔刻意让语气带上几分嫌恶,脚尖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避开那片血迹,“不过是轿子路过,听见动静罢了。”
话音未落,就见柳氏的手指又颤了颤。
江云柔心脏骤停,几乎要冲上去按住那只手,可官差的刀尖已经对准了她。
“最好如此。”另一个官差哼了一声,收回刀时踢了踢柳氏的尸体,“公然拒捕,死有余辜。”
冰冷的靴底碾过母亲散乱的白发,江云柔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看着官差们踢开院门离去,看着母亲的身体在寒风中渐渐僵硬,看着那滩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夫人……真的不管吗?”绿萼的声音在身后发抖。
“回府。”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江云柔猛地转身,坐进轿子里。轿帘落下的刹那,她终于撑不住,俯着身子干呕了起来。
轿子晃悠悠地启动,把那座染血的小院甩在身后。
江云柔蜷缩在轿角,怀里还揣着给母亲熬的补汤,瓷罐尚有余温,却再也送不到那人手中。
她想起母亲昨日还拉着她的手,念叨着侯府的点心好吃,说等回府要吃杏仁酥,可现在,母亲的尸身还躺在冰冷的泥地里,等着野狗来啃食。
“小姐……”绿萼掀起轿帘一角,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忍不住低声唤道。
江云柔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她慢慢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痕,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极轻的呢喃:“我不认识她。”
是的,她不认识。
那个在侯府里教她刺绣的母亲,那个会给她塞糖糕的母亲,那个在她及笄时红着眼给她戴发簪的母亲……都不认识了。
明明已经逃出生天,明明她连别庄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明再过两三日就可以送母亲过去享福,结果现在全白费了。
抓捕盗贼,竟然是这样可笑的差错!
轿子慢慢悠悠地朝着武安侯府走去,绿萼浑身发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轿子旁。
轿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绿萼连忙掀起轿帘:“怎么了,小姐?”
“不回府了,我们去镇国公府!”江云柔满眼恨意,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见小姐现在的神色,绿萼也不敢多问,连忙吩咐轿夫调转了方向,直奔镇国公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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