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
画棠去驻扎地附近采草药。
小虎跟着她，欢快地在她十米范围内：东拱拱、西翻翻。
郑佳欣也背着背篓跟着，她要采野果。
九月中了，山里好多的野果儿都成熟了，且最是甜口多汁的时候。
看到一棵野枣树，郑佳欣就高兴地大叫一声，跑过去，抬脚就踹。
一时间：树上比大拇指、指甲盖大一圈儿的小野枣、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给她砸了一脸。
郑佳欣抱头鼠蹿。
把小虎也吓得赶紧藏到画棠的腿后面。
蹿出去几步，等没声音了，郑佳欣才欢快地转身回去捡。
小虎东瞅瞅、西望望，见没事儿了，才探头探脑地也想过去。
走出几步，又直接仰脖，仰出一百八十度的那种。
以一个倒着的角度看了看画棠，见画棠点头，才收回脖子，继续过去。
画棠就觉得：动物们的脖子好神奇。
有的鸟，脖子能从前扭到后。
有的动物，比如小虎，那脖子也经常是几个方向、都能扭出大幅度来。
有时看着感觉超级可爱、有时却又感觉莫名惊悚。
这时，画棠突然发现小虎不动了。
小虎的四脚微微曲起、脖子后缩、两只圆尖的小耳朵动了动，转向了某个方向。
画棠以为小虎是听到了某种动物的动静，也没在意。
她和佳欣并不是自己出来的，后面还跟着两个给她俩帮忙、顺便保护她俩的随从。
所以这时候，画棠就欣赏起了小虎那本能的高度警惕性。
画棠可不想让自己把小虎养成了小猫咪、让其失去山林之王的威武。
不过，仅仅是一息后，画棠自己也动了动鼻子。
小虎盯着的那个方向、在她的视野之外，有什么不正常的气味儿、正被风吹了来。
此时，他们处在下风头。
不过距离估计比较远，这股气味传过来已经很淡。不仔细闻的话、根本就闻不到。
为了大家的安全，画棠“啾啾”了两声，提醒佳欣住手、安静。
再竖起两指，指了指那个方向，再摆了摆。
两名随从见到手势，迅速提气上树，无声地朝着那个方向纵跃而去。
小虎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不过虎嘴没有张开、也没有发出声音。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还凝重。
郑佳欣被“鸣叫”声提醒后，立刻就做出了反应：改蹲为单膝跪地、轻声轻脚卸下了背篓。
拿出了放在背篓里的小弓和一支箭。搭箭上弦，箭头直指两名随从没入身影的方向。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突然。
那个方向被惊起一大群飞鸟，其中几只，还是食腐鸟。
画棠见到鸟影，轻轻舒出一口气。
看来：她没有闻错，之前的气味、就是腐烂的气味儿。
而小虎的警戒姿态，应该是那边有食腐鸟、或者是有猛兽的缘故。
山林里，经常会遇到被啃食殆尽的动物的尸体。
这儿的每一时、每一刻，到处都在上演着弱肉强食。
郑佳欣自然也认识食腐鸟，见那几只鸟伴着其它种类的鸟群飞起，她也吐出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弓箭。
这时，那边传来了随从们的木哨声。
现在，他们这一行人，除了画棠和郑佳欣，那样的木哨，人手一只，哨语都学会了。
不过木哨不是郑佳欣做的了，而是随从们做的，用的是山林里采集到的、顶好的木质。
“啾啾啾！”
随从们吹出了哨音。
画棠听完心神一凛，对郑佳欣说了句：“带小虎回去！”
然后自己就快速地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不怪画棠会有此反应，那哨音吹出的是：“有尸体！”
既然是人类的尸体，画棠就要过去看看了。
不管是被害的、还是怎么的，她都得过去看看。
郑佳欣没回。她抓起小虎、背起箭壶，就跟了上去。
有尸体、她也想去看看。
她和楚迎月在义庄那次之后、就再没看过尸体。
刑场当场斩杀的不算，那时候她俩只有满满的解气、通畅感。
这次又遇到了，郑佳欣想再试试自己。
或者说，再让自己适应一下。
现在整个队伍、十二人中，就她和楚迎月最“没用”了。
季悠不算。
季悠在义庄那次是被突然恶心到了，再加上“爱洁”的毛病作祟。
郑佳欣不愿意让自己一直这么“没用”，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去。
可惜，跟到跟前，打眼一看，就没撑住两息，又跑去一边吐了。
画棠无奈地看了佳欣一眼，随即摸出季铭又给她制作的手套，戴好，上前蹲身。
这是一具、才死了不超过一个时辰的新鲜尸体。
没有被啃噬过的痕迹，说明还没有食肉动物们发现。
但是……
已经被：对死亡气息非常敏感的食腐鸟发现，尸体已经被其给啄食得面目全非、肠穿肚烂。
五脏六腑已去大半、剩下的血肉模糊、又零零碎碎地落在尸体的身上、和周围。
看起来非常血腥和残忍。
而死者……看起来像是个……五岁左右的男童。
这时，同样听到哨音、就拎着工具箱的季铭赶到了。
画棠一边验尸、季铭就一边做着记录。
郑佳欣吐着吐着、过来看一眼、再去吐。吐到最后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她也依旧坚持着锻炼自己。
那种场面、再加上画棠的手不停地在碎骨、残脏中翻找，真真是将郑佳欣给刺激得不轻。
直到把她自己给“锻炼”得一步也动不了了。后来还是让随从给提溜回去的。
画棠验完尸后，倒是想扶她。
可惜她一看到画棠的手、哪怕验完尸后清理干净了，她也忍不住想吐。
几人回去宿营地，画棠再去往山涧边、背人处，泡了个澡、游了几圈儿。
然后上岸，换上干净的衣袍，回到另一处大家伙儿没事聊天说话的地方。
天热，不用烤衣物，没谁喜欢守着火堆边吃边说话了。
就在一个火堆的上风头不远处，弄平一堆杂草，扔上几根枯木，就当议事场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