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你知道你现在正在做梦吗？”
林寻再度询问，柳生终于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阳光下的柳生，依然带着阴郁冰冷的气息，哪怕他在尽力地做一个好人，也无法彻底抹去这种存在于他骨髓里的气息。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寻与他面对面地站着，对峙着。
“怎么样，这个表情到位吧？”
对峙了半分钟，柳生突然“噗嗤”笑出声。
“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我从一个无名作家，变成现在这样的一城之主，甚至还获得了魔法的力量，可以不借助旁人的力量就保护好我的民众们。
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其实到现在我才明白，对人而言，努力的价值远远低于运气，好运才是改变一个人的根本，没有运气的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柳生认真地说着，最后，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真的在做梦，那我得赶快离开你，我不想醒，真的。”
说完这些话，他没等林寻做出任何反应，扭头就走。
这一次，他走得很快，林寻甚至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人海中。
……
“手捧肥皂泡一般的梦，却误以为拥有了闪耀的钻石，多么可悲的人啊。”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的挚友。”
建城日依旧没有过去，卡里闭上了双眼，以免在不知不觉中代入梦境中。
柳生的声音不时地会响起，卡里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破绽。
可惜，这个站在他面前的柳生，总在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看似全身都是破绽，其实，毫无破绽。
“睡吧，不要抵抗你的睡意，也不要抵抗你的内心。”
“睡吧，就此睡去，从此，你将获得完全的自由和真正的幸福。”
“睡吧……”
……
“看来，第三层梦境的难度很大啊。柳生拒绝见我，他可以很容易地隐藏自己的存在，如果不能将他从美梦中唤醒，那我也就会被长久地困在这里。”
林寻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心中分析起来。
“这些梦境似乎并没有明确的关联，每一个梦境中的柳生都是独立的意志分身，性格也大不相同。第三层梦境中的柳生，看起来是善良且懦弱的，作为一城之主，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民众受难。如此，我做一些‘坏事’，是不是就能够将他引出来了呢？”
这种做法是有些离谱，但也是当下林寻能够想得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说干就干，林寻直接抽出黑光剑，当街一喝，拦下了两个妙龄少女。
“呃……不对，我怎么能拦女人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当下就后悔了。
他对女人可是完全没办法的。
然而，此刻林寻想要更换人质已经来不及，周围的群众已经被他那一声爆喝吓得跑光光了。
“女人就女人吧，现在还挑什么男女老幼呢我。”
林寻从储物空间里捞出一根麻绳，将这俩少女捆了起来。
四下观望一番，林寻锁定了最高的建筑物，心随意动，将自身以及这两位一并传送至了建筑物顶端。
这是在梦中，只要不将自己代入梦中，其实还是很方便的，比如说瞬移，简直是比米迦勒之戒还方便。
高处不胜寒，少女们嘤嘤哭泣着，却不敢向林寻求饶。
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贵族，若不是在梦中，林寻还真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子动手，此刻，他必须硬起心肠来做这件事情，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蒙上。
“柳生，既然你不愿意从梦中醒来，那我就帮你一把。”
他抬起胳膊，手中攥着一根绳子，被他拖动的少女发出了凄惨的尖叫声，她的双腿已经离开了地面，悬荡在半空中，她娇弱的身体随时会落下高楼。
“求你了，不要啊！”另一个少女哭喊着，“放过我的妹妹吧，求你了！”
林寻冷着脸，全然不顾她们二人的求饶，作势要松开手。
“三秒钟倒计时，如果你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那你就继续躲着吧。”
第一次做坏人，林寻也是很紧张的，他只能不断地说服自己，这是个梦，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能沉入梦中。
心中纠结且沉重，脸上却是一副丧心病狂的笑容，如果在他面前摆放着一面镜子的话，他一定会被自己现在的表情吓到。
倒计时开始。
“3。”
“2。”
“1。”
倒计时结束，林寻果断松手。
楼下掠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它接住了少女下坠的身躯，将她平稳地放到了地面上。
林寻看到了这一幕，同样的，也看到了影子人那双血色仇恨的眼睛。
高楼轰然倒塌，一切风和日丽都在瞬间奔溃瓦解，只剩下一地废墟。
“果然，我永远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我痛击他的软肋。”林寻动了动意念，将自身从废墟中瞬移撤出，与影子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惹怒我了。”影子人如同粘稠的污水一般渗入地下，原地消失了。
林寻拔出剑，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哪还有什么少女，哪还有什么路人，有的只是漫天飞舞的纸屑，以及，阴沉又低矮的云层。
影子人用沙哑阴沉的嗓音，缓缓念出了两个字：“纸折……”
纸屑迅速缠绕成团，仿佛是有一双大手开始揉捏它们，强迫它们聚集在一起。
天边垂下了无数的墨色丝线，将这些由纸屑捏成的人偶提拉了起来。在这些丝线的作用下，纸折的人偶们像是有了独立的思维，在空中上下翻飞着。
它们的个头并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半人高，只不过这铺天盖地的数量实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它们个个都携带着邪恶的魔法气息，就像是会飞会思考的炸弹。
影子人不可见，但他的声音却在空中回荡着：“人偶戏法……现在……开始……”
就在林寻心中犯怵的时候，碎空剑灵突然开口说话了。
“任何堪称完美的技能，都是有弱点的。小子，这十万个人偶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意志载体，其余的都只是幻象，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