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脸们在拼命地阻拦林寻前进的步伐，但，仅凭它们，或者说，仅凭现在的它们，还无法真正伤到林寻。
每一次重塑，它们的实力都会变得更强，数量也会变得更多，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铺满整个梦境世界。
“如果真的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条路就快要到尽头了，林寻已经能够看到道路尽头的那些冒着黑色烟气的花朵，以及，被花丛掩埋了大半的一间小屋。
是了，那就是终点，是这层梦境的尽头。
“柳生，我会用我的行动去证明，你的梦境是何等的脆弱。因为它太脆弱，所以，它不能永远地成为你的庇护所啊，所以，你应该尽快地醒来！”林寻的心中如此想着。
“你会成为这些脸孔中的一员，我会将你的脸孔撕下来，做成我的展览品！放弃挣扎吧，该死的入侵者！”面孔们在尖啸，用不同的声音，说着相同的话。
有男的，有女的，有老人，也有孩子。
林寻捂住耳朵，闷头前进，速度再度加快。
“这些突然出现的纸人和纸脸，很有可能是柳生设下的考验，我能够激发它们的斗志，那就说明我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我若是能够顺着这条路走到底，那我就能找到这一层梦境中的柳生意志！”
如此想着，那他决不能就此停下，赌上一个游戏之神的全部荣誉，他要一拼到底！
“停下，停下，停下啊！”无数张面孔在嘶吼，它们的速度比林寻更快，眨眼间便扑到了林寻的背后。
“快啊，快，再快一些！”林寻在心中呐喊，奔跑速度正在超越他的肉体极限。
只是……
对方的力量增长实在是过于恐怖，他已经被追上了！
刺啦——
背后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他能够感受到皮肉被撕咬的剧痛，脚下这些尸骸拉扯着他的双腿，想要将他一并拉入地狱深渊。
前方的道路看起来是那样漫长，疲惫与疼痛交织，困难重重，林寻的心意却更加坚定了。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终点！你们是拦不住我的。”林寻咬紧牙关，硬是用自己的身体闯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几乎爬着来到道路尽头的那一刻，所有的面孔瞬间炸裂，尸骸也偃旗息鼓，尽数消失。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门，一道漆黑如墨的窄门。
他伸手推开这扇门，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救我。”那孩子虚弱地哼着，向林寻伸出了求援的手。
……
“救我！”
依然是惨白的灯光，可怕的手术台，以及，混合了各种魔法气息的药水味儿。
柳生坐在手术台边，以一种考究的目光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很抱歉，我救不了你。”
“你与那些家伙不同，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
“我不是告诉过你，游戏开始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赌上了什么东西，只有当他被推上绞刑架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胜负输赢吗？”
“所以，你从未打算救我，你一直在利用我。”
“不能这样说，利用这个词……太难听了。”
两个柳生，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双目紧闭，濒临死亡，一个则呼吸心跳全无，与死者无异。
坐着的柳生站起身来，抱着胳膊，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支烟，点上了。
吞云吐雾之间，他缓缓开口，道：“事实上，我是一个乐忠于做生意的人。混在你的意志分身里，替你伪造出一个核，以及，将你送入梦境……这一系列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
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位，依旧是没有太大的动静。
抽烟的那位，抖了抖手腕，将一些不经意间沾上的灰烬抖落。
“树屋里的蛀虫太多了，我想要清理掉一些，但是，以我的身份，却不适合去做这件事情。我原本的打算，是借用你的身体去完成这件事情，或是毁掉现在的树屋，或是干掉那几个蛀虫……”
“我的身体被烧掉了，就因为你做了多余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你的身体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所以，我的计划失败了，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我很抱歉。”
躺在手术台上的柳生，慢慢睁开了眼睛：“如果是这样，你不必感到抱歉，因为在你算计我的时候，我也算计了你。”
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碎裂。
站着的柳生丢掉了烟蒂，他的身体变得如果冻一般黏腻柔软，他不得不重新坐下，才能勉强保持住人形。
“你将我困在这里，企图将我真正地同化。”果冻状的柳生眯眼笑着，“很好的算计，但这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也许是三五年，也许是……”
“这个世界是永恒的，我们都不缺时间，不是么？”躺着的那位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的意志分身正在外面作乱，这也是你算计的一部分吗？你曾说你想要报复所有人，但在我看来，你却对每一个造访者都那样客气，这似乎与‘报复’二字相去甚远啊。”
躺着的那位又将脸转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在周围的一切都碎裂的那一瞬间，他也彻底融入了黑暗当中。
“倔强的家伙……呵呵，好吧，那么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
……
“我应该怎么做呢？”
林寻走进了屋子里，伸手，握住了小男孩冰冷的小手。
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无异于将手伸进了关押猛兽的笼子里，但除了这样做，林寻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你真的要救我吗？”小男孩冷冷地问道，“如果你救了我，我会出去掠杀更多的人，即使这样，你也要救我吗？”
林寻坚定地握着他的手，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对方的手是那样的冰冷，林寻握着它，一如握住了冰块。
冰块渐渐有了温度，林寻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能量正在被对方掠夺。
小男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猛然抽回了手，将林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