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卡里撇了撇嘴，笑得很勉强。
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由柳生变化的卡里，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他不擅长写小说，同样的，也不擅长演戏。
哪怕是在这个由他主宰的世界里，他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以我对卡里的了解，他要是有本事能够从你的梦中自由离开，恐怕他早就解决了你遗留下的灾难了吧？你故意吹响笛子，控制了梦境中恶念的侵蚀，实则是想要获得我的信任，好诱惑我进入更深一层的梦境中。
说起来，你或许是个无聊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你很难见到真正的人，你也许可以习惯梦境中荒诞的世界，但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习惯孤独。
你想要拦下我，让我和真正的卡里一样，成为你梦中徘徊的流浪者之一，对吗？”
林寻这番话，让对方的脸色更加阴沉。
这是他的一种试探，是他故意在刺激这个意志分身。
很显然，试探起效果了。
“我明明装得很像啊。你和卡里认识的时间根本不久，你凭什么能够看穿我？”柳生的语气很不善，“看来，我真不该心慈手软，我应在发现你入侵的时候，就立刻斩杀你！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想要得到我意志之核的人，你们都一样该死！”
“我对你的意志之核以及你的故事都不感兴趣，我只要一个答案。”
林寻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与他那阴郁又糟糕的眼神对视。
“真正的辉耀柳生，他现在，究竟在第几层梦境中呢？”
……
“辉耀柳生，请你立刻放弃抵抗，跟我们离开！”
狭小简陋的蜂巢式北部疗养院内，突然来了一批全副武装的研究者。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只是……这些该死的家伙，已经完全遮住了我窗口的阳光！”
柳生裹着有些潮湿气息的被子，瑟缩在书桌与窗台的死角。
他已经很多天没能动笔写下一个字了，灵感越来越匮乏，哪怕是利用药物睡眠，也无法改善现状。
梦里，一片空白。
偏偏就在他如此艰难的时候，最大的麻烦找上了他。
“我们怀疑你身上携带着不正常的魔法能量，如果你不肯配合的话，我们将对你动用武力手段，请你不要负隅顽抗，请你配合……”
吵，好吵，真的好吵！
柳生心中烦躁不安，但他却真的想不到太好的办法，来对付这些研究者们。
事实上，他这样的平民，也没有任何力量去对付这些来自东部联邦城的研究者，反抗的下场，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脑海中的声音是那样熟悉，那是他在梦中见到的，一个名叫“巫”的男子，是他在说话。
“你要与我交换？不，我不能答应！”
柳生不想变成梦中的怪人，也不想永远生活在梦境世界里。
“不答应？哼，很快你就会变成研究者们的实验样本，你会失去最后的尊严和自由。你真的想要这样吗？你不是想要成为举世瞩目的大作家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你的人生理想，忘记了你父母亲的期盼？”
巫在蛊惑着他。
柳生抱着脑袋，躲在黑暗中，渐渐的，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他变成了自己的影子。
在研究者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他重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柳生的锁骨处，多出了一个菱形的蓝色标记。
……
“为什么，我不可以呢？这个世界对我如此不公平，我何必还遵守它的游戏规则！去做吧，巫，放手去做吧，毁掉这个该死的世界吧！”
梦境中的柳生，从一个懦弱顺从的小作家，变成了扭曲可怖的怪物。
躺在试验台上的他，其实只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些人对自己下手。
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灰色的皮肤上，他就和角落里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没有两样，因为被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他甚至连痛苦的呼喊都无法发出。
“柳生，我替你承受了这一切，你是否感到幸运呢？现在，梦境中的能量已经通过这些试剂传播到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你能够在梦境中继续扩张你的势力，早晚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被梦境吞没。”
巫每时每刻都在对柳生进行洗脑。
饱受痛苦的柳生，终于开始接受内心深处的绝望。
“梦境才是我的归宿，我自梦境中来，我自该归入梦中。我再也不会离开这里，我要……报复所有人！”
……
回忆暂停，时间回到现在。
在林寻问出“真正的辉耀柳生，他现在究竟在第几层梦境中”这个问题之后，这一层梦境彻底坍塌了。
“梦，就是容易碎裂的东西啊。”
“你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你以为你能够站在世界的制高点上指责我吗？呵呵……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你很快就会哭出来了，在别人享受美梦之时，你必定要承受噩梦的制裁！”
柳生顶着卡里的脸，这张脸在此刻也如同破裂的镜子一般，布满了裂痕。
林寻摇了摇头，冷眼道：“你制裁不了我，因为我不属于你的梦，我也不认可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不论你曾经遭遇过什么样不公正的待遇，这也不能成为你肆意妄为，报复其他人的理由。”
“哈哈哈……是吗？多么正义的言论！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在与我说话？我告诉你，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我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我站在你们所有人的顶端，我有资格制裁你们每一个人！”
林寻再度摇头，认真道：“柳生，你错了，寄生在别人梦境中的你，只是在躲避而已。你创造了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噩梦，将自己牢牢困住，真正遭到制裁的，不是那些苛待过你的人，而是你自己。”
这张布满裂痕的脸明显一愣，继而，它努力做出了微笑的表情，嘭地一声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