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究竟想要带我去哪儿？”
在林寻的识海中，突兀地多出了一道独立的意识。
他也不知道这道意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它确实存在，也没有对林寻的身体和行动造成困扰，从这一点来判断，对方应该是没有要与他敌对的意思。
当然，不排除对方不敢站到敌对面的可能性。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这突兀地开口说话，让林寻有些难以忍受。
没什么礼貌嘛。
上来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不过，这个步骤的确不重要了，就以林寻这个聪明过人的脑袋瓜来判断，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已经猜出来了。
“你不觉得，作为一块木头，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保持肃静吗？”
林寻不需要开口说话，就可以将这句话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这个占据了他识海一隅的入侵者。
神雕木灵呵呵一笑，倒是满不在乎：“你想要吸收我，却还妄图让我保持安静，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林寻道：“弱肉强食，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就算是你，你也必须遵守。”
神雕木还是笑：“你瞧瞧，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力，你却还是畏惧我，甚至由于畏惧我，而让你原本澄清的识海出现了波浪和漩涡。”
林寻皱眉，不语。
“不用担心，我只是一个战败者，对你能够产生的影响，也就仅限于此了。我本想直接放弃自我意识，但却在你的身体里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也正是那些东西，让濒临睡眠状态的我重新苏醒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那我就说得简单一些。”
神雕木的说话声音开始变化了，变得阴沉邪恶：“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怪胎？你明明只是一个人类，却拥有着一座关押所有强者的监狱，只要你愿意，你甚至能够在弹指间毁灭这个世界！”
“……”
林寻眉间的褶子就拧得更明显了。
他不觉得这个木灵会骗他，也不觉得刚刚那一番话是反讽或是玩笑，理由也很简单，没必要。
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很糟糕，既然是这等糟糕的关系，表达矛盾冲突的方式就绝不会是简单的嘲讽，而是真刀真枪地互刚。
好，不开玩笑，林寻其实总在搜集有关这具身体的种种线索，企图解开有关自身的秘密。
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只抓到了一些风和影子，真正的秘密还被锁在黑暗深处，难以挖掘。
这具身体的怪异之处，他早就知道了：几乎不会任何的攻击技能，过分充裕的灵力，还有其他的各种无法解释的细节……
好，那现在把话题重新归结到木灵所说的这句话上来。
撇去其中侮辱性的词语和明显在夸张的那一部分，可以得到这样一个重点：关押强者的监狱。
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做什么？”林寻试探性地问了一问，还得装作是若无其事的那种样子。
他其实蛮想直接问“监狱是什么东西”，但考虑到对方的智商和双方的关系，他还是把这个问题隐藏下去了。
木灵又换了一种说话的口气，林寻听着像是一种自嘲：“我现在都被你关起来了，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不了什么了。”
“虽然我做不了什么了，但我终究是与仙者为伴的上等存在，和你们肉眼凡胎还是有区别，而且还是大区别，你得尊重我。”
啪！
由于林寻的愤怒，识海的风浪变得更加骇人了。
那木灵终究只是一个被囚禁的意识，在林寻的主场地里，势力大减，弱到只要林寻一个念头就能将它彻底粉碎。
这一点，林寻还未意识到，当事人木灵也没有意识到。
二人对彼此都是不满且忌惮的，只要这个事实暴露出来，双方对彼此的感情就会发生质的变化。
“好，我看出来了，你不可能尊重我，哼，罢了……不过，我可告诉你，能够替你解放真正力量的人，恐怕只有我了，你明白这个话的意思吗？”
木灵想要的，无非是逃出去，去重新过那种逍遥自在又快活的日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它必须努力争取生存的可能性，只有活着才能让现状发生改变。
为了活下去，尊严、地位、实力，它都可以舍弃——如果有必要的话。
“不明白。”
林寻还在赶路，赶往陆青冥提供的地点。
他在赶路的时候，耐心通常都不是太好。
林寻这简简单单的“不明白”仨字，让木灵很干脆地沉默了一会。
几分钟后，林寻停下了脚步，他已经看到了那个正在草团上打坐的男人，一身青灰色的长袍，面色冷峻，不是陆青冥又是谁？
此时的陆青冥身边漂浮着许多黑色的光点，用肉眼都能看到他身上冒着不祥之气，只要靠近他半步之内就会激发人本能的厌恶与抗拒。
这不重要，林寻不会被他这种气场吓到，似乎潜意识里经历过比这个更大的场面，亦或者，见过比这更恐怖的人。
他是来交易的，对方也的确是需要他的协助的，只要确认了这一点，那问题就不大了。
陆青冥缓缓睁开眼，两眼血红，泛着沉重的煞气。
“你来了。”
“嗯。”
“坐吧。”
“嗯。”
林寻略显拘谨地坐下，继续保持着沉默的良好品德。
陆青冥抬起宽大的袖子，将袖子里的物件甩出，丢到了林寻面前。
两团光芒骤然闪现，各带着不同的气息。
白光下，是柔软，是温暖，是一种叫人很容易心生向往的存在，你可以用世间任何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它。
黑光下，是坚硬，是冰寒，是一种会挫伤人魂魄的绝望，仿佛光芒的尽头就是深渊地狱，哪怕只是与它对视，也有被吞噬的可能。
“选吧。”
选吧，你是想要光明，还是黑暗。
当然，这个选择是给了你了，但最终的决定权还不在你。
陆青冥那对深沉的眼眸里，已经涌现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那里，才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