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还在沉闷地响着。
穿过巨大落地窗的风，拂过了每一个人的身体和脸颊。
熏香的味道是那样的厚重，每一个人都低垂着脑袋，或是小声地抽泣，或是一脸的惋惜，再或者，是面无表情。
“不是每一个来送别我的人都痛惜我的离去。”陆长生心里已有了答案。
看了看墙面上的反光，陆长生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是一张简单的大众脸，简单到不会被任何人记住。
“这是一种虚拟的手段罢了，时间到了，你就会被众人遗忘，重新回到黑暗的世界。”
陆长生低下头，默默地刚跟随着人群的移动。
穿过车流，穿过人群，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他们从冰棺中取出自己的身体，放入黑匣中。
空间再度变化，陆长生惨叫起来。
火焰的温度，骨裂的疼痛，还有噼里啪啦的细微炸裂声，就如同深渊里的魔咒，死死困住了他。
“不，停下来，停下来啊！”
“不要，不要烧我！”
“放开我！”
……
“呼。”
陆长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额头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一切皆是幻象，唯有疼痛与恐惧是为真实，仿佛就在刹那之间，他已被投入地狱之海中，经历了千万般的折磨。
“死亡，远比我想象的更让我恐惧。”
一切归于黑暗，陆长生的手中攥着一把细沙，金色的质地，带着略微粘稠的触感。
黑暗中，唯有这把细沙闪着微弱的光芒，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陆长生已是泪流满面。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求你……”他嗫嚅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完，便轰然倒下。
滴答。
滴答。
滴答。
像是时钟在走动，又像是血滴落的声音。
扭曲的黑暗世界中，似乎有一双满是罪恶的眼睛，表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
“这件案子到此为止，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小子，我看是破案子破迷糊了！”
再一次被训斥，周应面色惨白。
“再被我看到你来这翻案，你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吧。”
吴队长摔门而去，留下了周应一人面对乱七八糟的办公室。
“为什么只有我觉得这是一件谋杀案呢？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周应席地而坐，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皮，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他觉得他已经疯了，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到底还要犯多少险？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了，我要去看看那一具尸体，如果真的有灵魂这个东西，我希望你能够为我解答这个困惑！”
周应原想直接冲出门去，回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理智渐渐占据上风。
“如果我就这样走了，吴队长回来看到这个局面，又会发更大的脾气。”
“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吴队长发脾气呢？因为他是我的上司，是掌握了我人生的人，如果我得罪了他，他就会轻易地覆灭我的人生。”
周应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的人生，不应该由我自己来掌控吗？为什么谁都能轻易地决定我的人生，为什么谁都能对我大呼小叫，将我像垃圾一样抛来弃去。吴队长是这样，我的父母是这样，我的爱人也是这样，我为什么，一点尊严都没有呢？”
这些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是火山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门口走过了一个人影，一双白玉似的腿倚着门框出现了。
“你找谁？”周应的眼睛都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乍眼一看，心跳都漏了半拍。
“周应，你是一个好人，但这个世界不需要你这样的好人。你坚持的正义和人生理念，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笑话，所以你心生不满，你想要改变这一切。”
“你到底是……”
周应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了几步，与那个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女人保持着距离。
她的一头黑色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纯白色的衣裙下是十足的诱惑，明明是这样圣洁光辉的一个人，却带着轻佻的笑容，能够轻易地让人产生罪恶的念头。
她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轻轻地撩拨着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将那一团阴影牢牢地抓在了手心中。那一瞬间，周应的脑子突然就“嗡”了一下，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不开心的原因，也找到了让自己开心的办法。
“来吧，来梦魇国度，我在那里等着你。”
梦魇国度？
是那款出事的游戏？
周应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脚底发软，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我要去那个地方，我一定要去那个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才能够让我实现人生的至高理想，我一定要去！”
……
“木水心，你知道你在跟谁下棋吗？”
偌大的黑暗空间中，摆着一副巨大的棋盘，棋盘上是浩瀚的星空，棋盘下，是亡灵之河。
一头白发的少年郎站在棋盘的左侧，手中握着一粒白色棋子。
他抬头，冷冷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方穹，S级时空罪犯，林肖衍一派的暗子，目的……杀死所有的变数。”
啪！
白色棋子如流星一般飞射而出，落在了大格局的一隅。
一排黑子应声覆灭，化为齑粉。
“方穹，你还是放弃吧。这局你必输无疑，林肖衍想要做的事情会损害太多人的利益，我不会是第一个要反抗他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我本是同类，目的必然也是相同的，你何必为了那个林肖衍来与所有同类为敌？”
“呵呵，木水心，看来你不太懂我。你又如何知道我与你目的相同？”
黑色的火焰从虚空的裂缝中灌入，形成一颗黑色的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原本已形成死局的棋盘，再度熠熠生辉，大片的白子被粉碎。
木水心瞪大了双眼，几乎要把眼眶瞪裂。
“该死，你非要阻拦我吗！”
“你是在与世界为敌，木水心，你是看到过未来的人，你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你也相信因果宿命那一套？”
“不，我方穹只是相信自己。”
话音落下，棋盘骤然消散，只余下一颗黑色的棋子，孤零零地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