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陆气？！”
陆承震惊。
眼前之人是陆气，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毕竟这里就是陆气留下的遗迹。
可真正令陆承难以置信的，是陆气的容颜！
那嘴，那眉，那眼，那耳，那鼻！
除了气质略有不同外，外貌几乎与自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在幻境中，陆承自己扮演过陆气。
那个“陆气”与自己长得确实一模一样。
但陆承只是以为。
那是由于自己扮演陆气的缘故。
可万万没想到，陆气竟真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相似程度，说是血脉祖先都难以解释。
唯有双胞胎兄弟，勉强还能解释三分。
不过很显然，中间隔着数百年的陆气和陆承，怎么看也不像是双胞胎兄弟……
再联想到自己似乎与杀神陆敢长得极为相似。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小子，你叫什么？”陆气看向陆承。
“陆承。”陆承回答。
陆气仔细打量一番，缓缓开口。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
“往事已不可挽回。”
“但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若是不想留下遗憾，做事切记小心谨慎，凡事多留几个心眼。”
陆承点头：“陆前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我们两人长得这么像？”
陆气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的道：“既然你不知道，那自然有不知道的理由。”
“这是你的问题，应该由你自己解开。”
陆承：……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想了想，陆承还是有点不甘心：“那陆前辈，你能稍微提点我一下吗？”
陆气想了想，道：“你知道灵魂三问吗？”
陆承下意识道：“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陆气没有回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岩壁。
岩壁之上，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陆承只看一眼，便心中有数。
虽然图案画的并不精细，但那股意境，那份气质却描绘的栩栩如生。
此人正是陆气的爱人，天若夕！
陆气痴痴望着岩壁。
“你一个人，应该很孤独吧……”
陆承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去。
只见陆气的身躯好似蒙了一层水波，扭曲着，变得模糊不定。
“陆前辈，你怎么了？”
陆承担忧。
好歹相识一场，他也不希望陆气出什么事。
更何况，他还有很多疑惑，想要从陆气口中得到答案。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也是时候放下了……”
悠悠的呢喃中，陆气一步踏出，如鬼魅一般，“飘”向岩壁。
就在陆承以为陆气即将撞在岩壁之上的时候。
发生的情景令他目瞪口呆。
陆气的身体，竟融入岩壁，化作一道人像。
这人像栩栩如生，完美的融入壁画之中，好似最初就是被一起画上去的。
再看那壁画，原本天若夕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似是在眺望远方。
此刻，却多了一个相依相伴的男子，守护在其身旁。
这到底是人变成了壁画，还是壁画变成了人？
陆承也不知道。
最终，他抱着一肚子疑惑离开了石室。
陆气都变成壁画了，他总不能把人家从墙上抠下来吧？
就算能挖下来，有没有用暂且不论。
一个暴怒的九阶高手，绝对能把他当蚂蚁一样捏死。
离开地宫，陆承一个猛子扎进潭里，原路返回。
回到潭底的时候，正好看见那盘绕鼓包之上的巨蟒。
挥手和巨蟒打了个招呼，也不管它看不看得懂。
陆承放弃抵抗浮力，减轻细胞重量，好似鱼雷一般直冲水面。
下来接近一小时的路程，上去只用了十五分钟。
脱离了压抑的深潭，在轻风的吹拂下，陆承只觉浑身舒坦。
“你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声音，陆承差点以为见了鬼。
面色微变，陆承转头看去。
借着那微弱的星光，看清了开口之人。
“老丈？你还没回去？”
端康拄着拐杖，弓着身子，站在不远处。
“我这不是在——”
“等你吗？”
端康的声音有些低沉。
陆承眯了眯眼，笑笑不说话。
端康再次开口：“此行，你可通过那最后一关？”
陆承摇头：“不瞒老丈，我靠玉印勉强通过第一座地宫，便被第二座地宫的沙暴打了回来。”
“若非我略有几分保命能力，怕是……”
说到这里，陆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
端康神情不变：“何必撒谎呢？”
“若只走到第二座地宫，根本花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况且。”
“若你并未闯过那最后一关。”
“我伤口上的意境——”
“为什么消失了？”
风，忽然变得暴烈，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陆承沉默。
数息之后，缓缓开口：“我确实过了最后一关，只是并非靠武力通关。”
“至于所见所闻，涉及陆气前辈的个人隐私，我不方便透露。”
端康神情复杂，拄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
狂风盘旋，肆虐，忽而如咆哮的恶龙，倏然间又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仿佛那起伏不定的心。
良久——
端康开口：“交出你从地宫里得到的东西，我放你离开。”
陆承轻轻一叹：“老丈，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人生，并不是只有力量可以追逐！”
端康脸颊扭曲，恶鬼一般！
“可我的力量回来了！”
“为了这个遗迹，我付出了那么多！”
“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
说到这里，端康看向陆承的目光里隐隐透着祈求之色。
“这个遗迹是我发现的，打开遗迹大门的钥匙也是我提供的！”
“你之所以能进入其中，也有我不小的功劳！”
“你在遗迹中得到的东西，本就该是我的！”
陆承皱眉。
端康的话有点道理，但不多。
他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若遗迹里真有什么遗宝，分端康几件也未尝不可。
可问题是，除了幻境里的记忆，他确实什么也没得到。
犹豫片刻，陆承决定先好好商量。
怎么说端康也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老丈，若是我告诉你，这遗迹里 什么东西也没留下，你信吗？”
端康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你这话，自己信吗？”
陆承哑然，要不是亲身体验，他也不相信有人留下遗迹只留一个幻境的……
一摊手，陆承道：“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
“你看我两手空空，若真得到什么宝贝，又岂会如此？”
“不瞒老丈，我也算略有身家，不如……”
“不必废话！”端康抬起拐杖直指陆承，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想当个好人！”
“机会，我给过你了。”
“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那就——”
端康那明亮的眸子，逐渐被疯狂取代。
那最后的一丝挣扎也被执念彻底冲垮。
他的表情变得淡漠，仿佛高高在上的主宰，视众生为蝼蚁！
“死吧！”
“噗嗤——”
剧烈的疼痛自陆承心口蔓延开来！
快，简直快到了极点！
明明看起来垂垂老矣，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可端康的速度却超乎了陆承的想象。
半个呼吸不到，那普普通通的拐杖便已穿透了陆承的胸膛！
一滴两滴十滴，大量鲜血顺着衣衫滑落在地，陆承垂下了脑袋，似是睡着了一般。
端康语气阴冷，面颊扭曲，仿佛厉鬼在世。
“为什么要逼我呢？！”
“你明明知道，这座遗迹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不好吗？！”
陆承猛地抬头：“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吗？”
端康一怔，神情凝重起来。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也是，毕竟是能通过最后一关的人！”
那满头白发凌空狂舞，好似龙蛇！
恐怖的力量自那干瘦的身躯之中倾泻而出！
陆承感受到了危机，八重爆血术运转，握着拐杖，就要发力！
然而还没等陆承彻底爆发，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七大关节同时断开，被当场分尸，鲜血碎块洒了一地，瘆人无比。
直到此刻，端康才缓缓开口：“你听到了吗……？”
“那死亡的回响！”
轻叹一声，端康俯下身子，想要摸尸。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刹那，那满地血液沸腾起来！
紧接着，一座仅半人高的浮屠塔拔地而起，直插端康胸膛！
端康面色剧变，瞳孔缩小成针尖状。
于千钧一发之际施展手段，在体表形成一道光膜！
“咚——”
一声闷响，仿佛数吨重的铁块砸在地上。
端康倒飞而去，好似流星。
过程中，响起了一连串的咔嚓之声，那是骨骼折断的声音。
就算如此，浮屠塔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
好似跟踪导弹，紧追不舍！
“你敢！”
端康咆哮，抬手间无尽狂风汇聚，旋转扭曲着化为风障，挡在身前！
“轰——！”
端康落在地上，单臂抬起，五指张开。
狂暴的飓风自掌心涌现，朝外吹去！
其正对面，一方十八层浮屠塔，旋转着尝试突破风障，射杀端康。
浮屠塔后方，陆承双手合十，好似诵经念佛的禅师。
“你是血执？！”端康又惊又怒。
刚才那一记偷袭，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要不是解放异器的及时，大幅度提升了体魄强度，怕是会被当场撕碎。
执异师可不是控血者，九阶之前一旦身躯彻底破碎，只有死路一条。
要是早知陆承是控血者，他也不至于大大咧咧上去摸尸。
“我是什么，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陆承静静地看着端康。
一尊掌握了滴血重生的存在，有多难杀，不用陆承说端康也应该知道。
端康表情明暗不定，许久才缓缓开口：“也罢，撒手吧！”
陆承点点头：“三，二，一……”
“撒手！”
说着陆承心念一动，血色浮屠轰然崩灭，化作漫天血气。
端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非但没有撤回力量，甚至施展秘术，超限爆发！
刹那，漫天狂风如刀，掠过陆承身躯！
顷刻，陆承身躯爆开，化作漫天血雾。
两件东西掉了下来。
灭天军帅印，王令。
帅印之上裂纹遍布，光芒黯淡。
似是稍微用力，就会彻底粉碎。
血色的令牌之上则出现数十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看起来破破烂烂。
“阁下此举，未免太过！”
重新凝聚体魄的陆承控制血雾遮住身体。
冷冷看向端康，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端康连连摆手：“抱歉，老夫年纪大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收不住手。”
八阶高手反应慢？
陆承无语。
刚才拿拐杖捅穿他心脏的时候，可没见反应慢了。
见陆承表情，端康挤出一个微笑：“作为补偿，这王令和帅印，便赠与小友了。”
陆承冷冷一笑，也不多说什么，捡起两件东西，转身就走。
眼见陆承走远，端康笑容敛去。
陆承身上，确实没有别的东西！
难道他没有说谎？
这遗迹里的确什么也没有？
…
老狐狸！
陆承腹诽。
要不是他身上确实没有从遗迹里带出来的东西，恐怕端康还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
至于什么没反应过来，收不住手，那都是扯淡。
多半是想借这个机会破坏陆承的体魄。
趁陆承重塑身躯的时候，夺走陆承身上的东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陆承是真的什么也没带上来。
只是——
陆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端康的试探，误打误撞又帮了他一个大忙！
刚才那猛烈一击，王令和帅印各有损伤，但到底还是挡了下来。
可“气”字印，却没那么好的运气！
说白了，“气”字印不过是一枚个人私章。
虽然侥幸成了异器，材质却是普普通通。
在那霸道的攻击下，当即破碎！
异器破碎，执异师境界清零，还有不小的可能性暴毙。
这对于一般执异师而言，非常危险。
但对于陆承来说，却影响不大。
执异师的力量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而破碎的“气”字印，却帮他破解了谜题的第一步！
毁灭，即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