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两人这样打过招呼后，伙计们对萧承羽的态度也没有大变，照旧是刚才那样，萧承羽想到伙计随老板，再看对门八宝阁，嘴角轻扯。
“想看什么尽管看。”齐傲大大方方地说道：“论收藏，芳宝阁比不过你们家，但我们有的，你们萧家也未必有。”
磊落，大方，倒真有罗汉的气度！
萧承羽见他大方，直接走到右手侧的柜台前，手指从一个雕件上划过，脑海里闪过的是一阵嘶声的惨叫，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上，本是庞然大物的动物却狼狈倒地，秃鹫啄食！
他面色凝重，齐傲抿紧唇：“感兴趣？”
萧承羽长长地叹了口气：“是象牙雕，如今象牙在国内禁止买卖。”
“我国在一九八八一年加入国际公约，承诺随制象牙贸易，”齐傲朗声道：“现在能进入市场的都是老物件，
萧承羽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方才所见，那草原上躺着的大象只有一半头颅，血腥至极！
“取象牙就要毁掉大象半边头颅，”萧承羽叹息道：“象牙有三分之一长在颅骨里，为利，猎杀大象的行为屡禁不止，残忍至极，有利，就拦不住有心之人。”
萧承羽的话不算字字珠玑，但有悲天悯人之意，齐傲觉得那天有人说他是小菩萨不过。
店里有老板，有伙计，也有不少客人，听完不是沉默就是附和着点头。
这其中，也有人是一脸轻蔑，人为利所痴，为利可天诛地灭，死几只大象算什么？
萧承羽修的是内家功夫，耳力过人，听到有人轻嗤出声，显然对大象的惨状不以为然。
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至于对陌生人讲学求同，而是看着这块象牙雕。
这雕像为鱼形，虽是经过雕刻，表面如发丝般细腻的细纹清晰可见，上有雀丝！
象牙是珐琅质，里面有许多牙髓向外辐射的硬蛋白质组成的细管，细管又组成交叉的纹理，这些纹理从切面看是平行的波纹状，是象牙独有。
是以雕刻的工匠在看到材料时，只要有心就能判断是否真象牙。
齐傲见他眼神平定，没有任何起伏，倒是有些狐疑，小菩萨到底瞧出来了没有？
他提示萧承羽可以拿起来看看，萧承羽却摇了摇头，因为这羽玉的原因，他一触就能看到屠杀大象还有它们死后的惨状，实在不想再看第二幕！
刚才只碰了一下，手感细腻，目观能看到光泽莹润，而且牙器年份越长，雀丝越多，越黑，越长，越深，这块象牙雕上的雀丝繁复，再这样下去，都快出现裂纹。
裂纹裂而不断，有横、有竖，还有圆圈状，行家称其为笑纹。
这块象牙雕从色、纹、形来看都货真价实，萧承羽心下正盘算着要不要谈价，刚才嗤笑出声的中年男人却冲过来，目露贪婪地拿起象牙雕，激动不已！
萧承羽睫毛微颤，这是遇到拦一道了。
齐傲对自己另眼相看，自己又在象牙雕前面站了不少时间，虽然没细说，但两人交谈间起码表露出对这象牙雕的看中。
这人在边上观察半天，就想抬高价格抢先买入！
齐傲认得这人，是芳宝阁的常客，不对，是这条古玩街的常客。
这人是个拆迁户，自己游手好闲，可挡不住运气好，自家房子被房地产开发商征收，赔了大几千万，摇身一变成了千万富翁，从此趾高气昂，自认为高人一等。
这样的人进不了古玩核心圈，对萧承羽肯定不认识，只看这小年轻虽然长得好，但穿着朴素，全身上下没有一件他认识的名牌，背着的包都快褪色，就有些瞧不上。
只冲钱，他怎么也抢得过！
齐傲挑了挑眉，他是生意人，有人拦一道他应该高兴才是，但这物件要是落到不懂行的人手里，他又觉得心疼。
没等齐傲和这拆迁大佬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萧承羽已经转身走开！
啥？这情景就像是给兴致勃勃的人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拆迁大佬瞠目结舌，这特么的算怎么回事，这小年轻不争不抢？
这物件根本没入他的眼，不是说是象牙雕吗？
饭要抢着吃才香，萧承羽一走，拆迁大佬看这个象牙雕也不如刚才顺眼，神情犹豫。
余光见到这位大佬的羹，萧承羽暗自好笑，抢的人越多，越以为奇货可居，这象牙雕的确是古物，雀丝都快撑出裂纹来，他已经极力收敛对其的关注，还是引了狼来。
他不是要抢么，就由得他一个人去唱独角戏，没人搭台，没人唱对台，不是真内行，就该犹豫了，这不，迟疑上了！
萧承羽将背包转到身前，十分悠哉在在店里转悠起来，店里的工艺品不少，称得上古董的其实不多，清末民国初的玩意儿最多，真入他眼里的还真是少。
拆迁大佬还在那里抓耳挠腮，看到萧承羽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底像虫子咬。
齐傲看着好笑，朝伙计使个眼色，伙计过来极力推销，过度的热情反而让他心跳加速。
好东西还需要这么推？
都说疑心生暗鬼，拆迁大佬现在的心态就是这样，一颗心七八下后，突然对这块牙象雕失了兴趣，再一听价格，越发觉得芳宝阁要坑害他，居然一甩膀子，别的也不看，走了！
这情况把大家看得都呆了，萧承羽这才抬头，眼底带着笑意。
“四万八的价格就吓跑了？”负责招待的伙计咧嘴笑了，还有些不爽：“我们芳宝阁出了名的不讹人，清朝的象牙雕，这个价格其实公道。”
萧承羽心下有数，说是清朝，其实就是清末，清末的小型象牙雕一万到十万不等，这个象牙鱼雕器型较小，中等价位也说得过去，但要说很公道，倒也未必。
清末之物现在价值一般，但象牙禁止买卖，能流通在市场上的都是古物，放在手里收藏一段时间或是传世给子孙，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价值也会上升。
这就是收藏的意义，收藏的不仅是文化，还有其未来的潜力。
萧承羽和齐傲对上眼神，齐傲心头一震，真是高手，在无声中就击退想要拦一道的人！
这比公开哄价要高明得多，无声击退敌人，独占鳌头！
都是识趣的人，彼此又有好感，萧承羽刷完四万，将这块象牙雕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