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懂什么!”弗兰克斯被夏洛特一连串又快又狠的反驳噎得一时语塞,特别是最后关于“手上沾满贵族血”的指控,直戳要害。她确实无法反驳,曾经的盟友和潜在的同情者,确实因为她们过于激进的清算政策而疏远甚至敌视。
她张了张嘴,想要斥责夏洛特的短视和鲁莽,却发现自己的理由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强烈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色从铁青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舰桥内气氛降到冰点,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仪器运转微弱声响。姑侄二人怒目相视,谁也不肯退让。
“咳咳……”一声轻柔的咳嗽声响起。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米蕾的首席秘书官,卡诺恩,适时地站了出来。这位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青年男子,有着出色的协调能力。
“弗兰克斯卿,夏洛特,请都冷静一下。”卡诺恩的声音平和而清晰像一股清泉试图浇灭怒火,“弗兰克斯大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外部环境的复杂性需要我们谨慎应对。而夏洛特所指出的现实情况,也是我们必须正视的困境。米蕾的决策,或许方式上出乎意料,但其提振士气的初衷和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同时,米蕾也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威严,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还在气头上的夏洛特的手臂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够了。”米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争论到此为止。弗兰克斯卿,你的顾虑我听到了。夏洛特,你的支持我也明白。但此刻,内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弗兰克斯身上:“公开身份的决定,是我做出的。无论后果如何,由我一力承担。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不是过去的选择,而是未来的道路。”
一边说着,米蕾走向巨大的战略星图桌,上面清晰显示着欧亚大陆敌我力量犬牙交错。
“过去的策略或许需要调整,但目标从未改变。”米蕾的手指点在星图上,“我们必须打破目前的僵局。莫斯科的蕾拉·玛露卡尔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必须尽快除掉。”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开始下达指令:“维蕾塔·努,阿尼亚·阿尔斯托莱姆!”
两位风格迥异但同样精锐的女骑士应声出列:“在!陛下!”
“你们两人,立刻准备,前往北欧。”米蕾的命令清晰明确,“沃里克公爵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但他麾下的军团举足轻重。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说服他,或者……迫使他支持我们。必要之时,可以动用任何手段。我需要他的力量,或者至少,确保他不会在我们背后捅刀。”
“遵命!”维蕾塔冷静地点头,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阿尼亚则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应道:“了解。”
“其余各军,立即进行休整补给,召回所有外出侦查小队。”米蕾的声音传遍整个舰桥,“集中我们所有可用的力量!一周之内,我要‘阿瓦隆’及其护卫舰队,以及所有能动的Knightmare Frame,随我亲自前往莫斯科前线!我们要给蕾拉准备一场她绝对无法忘怀的‘盛宴’!”
“是!陛下!”舰桥内响起一片整齐的领命声,军官和士兵们迅速回到岗位,开始执行命令。
紧张的气氛被目标的明确和行动的紧迫性所取代。
维蕾塔和阿尼亚向米蕾行礼,立刻转身离去,准备执行她们的北欧使命。夏洛特虽然还有些不忿地瞪了姑母一眼,但也知道大局为重,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查看军备报告。
人群散去,指挥席附近暂时只剩下米蕾和依旧脸色铁青的弗兰克斯。
令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弗兰克斯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人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忧虑所取代。她转身,走向旁边的一个小储藏柜,从里面取出了一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红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
她走到米蕾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拔开软木塞,将殷红如血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
醇厚的酒香微微弥漫开来。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米蕾。
米蕾微微一愣,还是接了过来。
“陛下,”弗兰克斯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失去了之前的尖锐,只剩下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请您原谅我之前的失态。我…并非有意质疑您的权威,更不是针对您个人。”
她举起自己的酒杯,目光复杂地看着杯中的液体:“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我们付出的牺牲,害怕我们好不容易点燃的火种,会因为一步走错而万劫不复。这个担子太重,陛下,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受到任何伤害,或者走向失败。”
米蕾注视着眼前这位一路辅佐她至今的骑士,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和鬓间的白发,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她轻轻晃动着酒杯,让酒香充分释放。
“我明白,弗兰克斯卿。”米蕾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真诚,“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和你的担忧。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那些骑墙派的力量若能争取,确实是助力。只是…正如夏洛特所说,或许我们从进入潘德拉大杀四方开始,就注定无法赢得那些权贵的支持了,这是我太软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