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洛夫·德库拉的话，王宇飞沉吟不语。
按照他之前的考虑，让洛夫·德库拉负责跟西方那些公司关于量子智脑的谈判，本就是一锤子买卖。原因很简单，他并不信任眼前这个人。
以王宇飞对洛夫·德库拉的理解，这就是个精致的利己投机主义者。
敢于将谈判任务交给洛夫·德库拉，单纯因为王宇飞相信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下，他肯定能把这件事情做得很好。事实也的确证明如此。
像这种一锤子买卖，他并不害怕洛夫·德库拉又被西方那些公司腐蚀。一来他画的饼足够大，对方不一定能开出这么高的价码；二来签署的合同最终需要总部确认需要公司盖章之后才能正式生效，这种一次性的活，他根本不担心洛夫·德库拉能搞出什么花样。
但是长期任用显然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负责专门的部门，这已经是最接近于公司高管的位置，也让这家伙具备了被收买的价值。
所以该不该给这位有才无德的家伙一个机会？
王宇飞考虑了片刻便有了决定，他把选择还给了洛夫·德库拉。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德库拉先生，我觉得你的建议很有想法。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由你自己决定。第一个选择，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可以在十年间拿到大概一百三十亿美元，如果你能找到靠谱的人帮你规划税率问题，甚至可能更多。”
“另一种选择则是继续在公司担任未来发展占略部部长。你还可以回国去筹备一家公司，主营业务就像你说的那样，帮助公司在西方国家推广我们的技术。你将获得最大程度的授权，来决定跟谁合作，如何跟对方分配利润。当然，前提是保证母公司，也就是我们的利润。”
“与此同时，你能赚多少钱，都靠你的本事。具体运营模式你可以参考畅享科技。相信你也知道，现在畅享科技已经在筹备上市，按照预估的市值，畅享科技下个月敲钟之后，按照葛总手中掌控的股票计算，进入福克斯富豪排行榜前三十问题不大。当然，我不敢肯定一定可以，主要还是看你的个人能力。”
“前期能授权给你的技术只有我在会议上描述过的智能化医疗技术跟移动监控技术，如果你能把任务完成的很好，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技术授权给你。当然，如果你做了这个选择，也意味着你将放弃每年高达大概十九亿美元的分红权，是安稳的在家里数钱，十年后做一个大富翁，还是搏一把，由你自己来选。”
“当然，我也不瞒你，给你授权的前提是我需要保证宇馨科技的利润。宇馨科技是一家科研向的公司，我们近期投资的实验室很多，比如空间冷原子实验室，半导体光电子实验室，金属合金及亚稳材料实验室，空间纳米及复合材料实验室，等等。这些都需要消耗公司巨额的资金。”
说完，王宇飞静静的看着洛夫·德库拉，等待着他做出选择。
……
听完王宇飞给出的选择，洛夫·德库拉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话。
这个选择题真的是很纠结啊！
第一个选项，他能安安稳稳的成为一个百亿美元富翁。
只要稳扎稳打，在他有生之年就算拥有数百亿的财富也不是不可能，唯一的遗憾是，他大概率不会被同层次的富豪们看在眼里。
杰夫·贝佐斯带他去参加的那些聚会让他看到了富豪世界的冰山一角。
对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这些人来说，有时候并不是有钱就够了。
当然如果有上百亿美元的财富，他也能获得尊重，也能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甚至私人游艇，同样能让数以万计的人为他服务，但当所有人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的，很难说他会受到尊重。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资金来源并不会成为秘密。
尤其是蒂姆·库克已经是宇馨科技的ceo，公司这笔指向性非常明显的支出瞒不过任何人。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了权利。
人们会尊重他手中的美元，但不会尊重他这个人。
或者他会成为那些上流社会口中的暴发户，这是自尊心极强的洛夫·德库拉无法忍受的。
但如果选择后者……
好吧，正如王宇飞说的那样，他有可能缔造出第二个畅享科技，拥有属于自己能做主的公司，说不定能运作上市，那个时候他不但能收获更多的财富，还能受到所有人的尊重，也许还有很多富豪会求着跟自己合作，甚至想着办法讨好自己。
以上是最理想的情况，可能性更大的也许是公司盈利远远达不到他预想中的标准，同时也因为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而被拒绝上市，又或者经营中出现问题，又或者在西方世界的市场前景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最后一败涂地。别说百亿富翁，甚至最后因为种种意外，资不抵债……
当然，这属于最坏的情况，可能性甚至比他成功了更小，但毕竟只要是创业便有可能失败。
这特么该怎么选？
在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题时，洛夫·德库拉一时间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内衣甚至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但他却一无所觉。
太紧张了！
紧张到他甚至感觉到呼吸不畅。
……
“好吧，我知道这是个很艰难的选择，所以你不需要现在就做出决定。而且距离合同正式生效，你能拿到第一笔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你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之后再做决定。而且公司对强人工智能医疗方案跟移动监控系统的展示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筹备，所以你可以先放松一下。”
“另外这次去签订合同完成的不错。我也知道公司预支给你的十万美元费用必然是超支了。超支的部分你可以去找库克先生审核，把所有费用都报销了，然后你先休息一个月。人生要劳逸结合，一个月后，公司的筹备工作大概也差不多了，到时我会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产品演示，那天之后你在做选择，如何？”
王宇飞充分释放了自己的善意，给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洛夫·德库拉重重的吐了口气，心中满是感激。
不得不说，只要不是以竞争对手的身份跟王宇飞打交道，这个年轻人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在得到足够的信息之后，再去做判断显然比现在就做出决定要好的多。
“好的，非常感谢您，王，这段时间的确是太累了，我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段时间，然后做出选择。”洛夫·德库拉答道。
“行吧，其实我更期待能长久的合作。有一点希望你能考虑进去，到目前为止，跟宇馨科技一起合作的，不管是合作方，还是实验室，从来没有后悔的。当然，那些毁约的不算。”
“明白！那么我先告辞了！”
……
很快，洛夫·德库拉告辞离开，侯文辉在送走了这位公司未来发展战略部部长之后，回到了王宇飞酒店房间里的临时办公室。
今天为了跟洛夫·德库拉见面，王宇飞专门让侯文辉推了所有的安排。
这其实在侯文辉看来挺不可理解。
今天其实有几个在明珠重量级企业老总想要跟王宇飞谈些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婉拒的。
在侯文辉看来，跟这些老总见面显然比跟洛夫·德库拉见面要有意义的多。
“你不喜欢这个人？”
看着侯文辉走进房间，王宇飞随口问了句。
侯文辉很坦然的点了点头，虽然在接待洛夫·德库拉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但毕竟他已经给王宇飞做贴身秘书一年多了，很多小细节足以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他也很清楚，王宇飞非常注重这些小细节。
“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王宇飞笑着说道：“我知道有这么个人，还是一次会议上，他专门请了人对我当时提出的理论唱反调。就是我拿诺贝尔奖的那个理论，也正式这个理论指引我们做出了现在的量子智脑。他请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杰尔森，这两年老约翰把曾经那个眼高于顶的科学家压得有些厉害了。不过如果不是老约翰，杰尔森也没法获得如今的成就。”
王宇飞摇着头说道。
大概是想到两年前发生的一些事，王宇飞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
“其实我想不通干嘛要许诺给洛夫如此丰厚的报酬，他不值这个价。”
侯文辉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即便许诺出的报酬只有百分之十，他也会尽心尽力的完成谈判的。这个人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他的贪婪。而且他还很虚伪，我甚至有时候觉得他完全没有廉耻之心。”
王宇飞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侯文辉的看法，而是依旧在说些曾经的事情：“余馨也不喜欢他，所以那时候他被余馨坑的很惨。你知道的，那时候余馨对不喜欢的人总喜欢做些恶作剧的。那还是第一代量子智脑发布会前后大概半年时间，我们的战略部部长在华夏呆的可谓是各种不顺心。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宇馨小区都是他想办法赞助的。”
“对了，你知不知道网上曾流行过这么一句话，张华考进了京城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院；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对于王宇飞经常会有跳跃性的思维跟聊天方式，其实侯文辉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但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愣了愣。主要是这个话题跟今天聊天的内容太过大相径庭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网络上的调侃罢了，曾经火过一段时间，还有各种访的例句。”
王宇飞笑了，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
侯文辉答道：“好像是新华字典里的一个例句？”
“没错，当时网上这句话的截图出自于1998年修订版的新华字典。但其实我查阅过资料，这句话最早的出处其实是1990年华夏国家文字工作委员会修订的《标点符号用法》。你意识到什么了吗？”
“啊？”侯文辉闻言又是一怔，莫名其妙的看着王宇飞。
他似乎只意识到了王宇飞怎么会对这么偏门的东西也感兴趣，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直说吧，以我们这个时代人的视角看这句话，当然是觉得很讽刺。一个中专毕业生跟一个售货员，怎么可能跟京城大学的毕业生去比前途？但如果我们结合这句话的出处，其实你会发现这句话其实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只是不是我们这个时代，而是上个世纪。”
“我参考过一些资料发现，七八年恢复高考之后，其实依然有大概十年的时间，中专生甚至比大学生还要吃香。尤其是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这段时间，中专的分数线甚至要高于很多重点高中。这就造成了一个当时独有的现象，中考名列前茅的很多学生会选择去就读中专，那些学习次一级的才会选择高中，然后考上大学。”
“换而言之，那个时代的中专文凭的含金量甚至比大学文凭还要硬。然后我又查了上世纪我国的经济形势，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八十年代，因为全国物资整体不丰富，所以还在实行计划经济。这就直接导致了收获成了当时一个非常特殊的职业，结合当时华夏的人情社会现实，这让售货员成了一个很特殊的职业，他们的工作性质甚至能从一定程度上主导物资的分配。我找过一些报道，发现当时甚至以售货员不打骂顾客作为宣传手段。”
“也就是说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这句话的作者可并不是在讽刺什么，只是陈述了那个时代的一个事实而已。在那个时代售货员在相亲市场上非常抢手，中专毕业很多是当成国家干部来培养的。而大学生因为走上社会比较晚，很多刚出社会时还要接受中专生的领导。从这一点上来说，不管是京大毕业还是中专毕业还是做售货员，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完全没错。对吧？”
侯文辉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的念头却只有一个：老板真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