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让人窒息的寂静被仪器突然发出的尖锐报警声刺破,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病床。
池焱松开手疾步走过去看一眼仪器上显示的警报数据抬手就要按护士铃,动作却被身后突然伸过来的手拦住。
“你可想好了,他要是醒了意味着什么,你真的能承担这个结果吗?”
顾云洲说完松开手,像是笃定了池焱不敢赌这个后果般微微扬了嘴角。
池焱抬起的手顿住半空,即便他不想承认可顾云洲的话确实让他犹豫了。
如果时暖知道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时间有几秒的停顿。
“沈承!沈承!!”
时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可她来不及思考转身大声的喊跟在身后的沈承。
急救室的灯亮起,时暖一动不动的站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盏亮起的灯如同雕塑。
池焱跟在身后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好像什么话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托词。
几个小时后灯终于熄灭,沈承从急救室走出来时暖却突然不敢上前去了。
“没事了,老爷子身体硬朗,挺过来了。”
沈承走过去轻声的开口,伸手轻轻拍了拍僵愣在原地的时暖。
时暖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消化掉沈承的话,浑身似是被冻住的血液终于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我先让护士把人推回病房,你缓一缓再过来。”
看出时暖的状态不好,沈承说完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后面没发一言的池焱才转身离开。
长长的走廊再次恢复了安静,隐着暴风骤雨的安静。
池焱动了动发僵的身体,明明几步的距离他却突然觉得莫名艰难遥远。
“解释。”
时暖依旧站在原地,声音冷的像冰,自始至终没有看池焱一眼。
她不相信看到的,可那一幕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过,就算是假话她也信的,可是一个字都没有。
池焱垂在两侧的一双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始终没能张开口。
“不解释,就是承认了。”
时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她。
一声响亮刺耳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长廊。
池焱被打的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发木却感觉不到疼。
时暖收回微微发抖发麻的手,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父亲跟顾展鹏贺书宇的合照,说不出的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
“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不清是逃避还是愤怒,时暖冷不丁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时暖……”
池焱下意识抬脚想要追上去,却被刚刚一直站在一边没发一言的顾云洲拦住了。
“你现在追上去是想告诉她真相,还是再挨她两巴掌?”
顾云洲挑眉,似乎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让开!”
池焱没心思跟顾云洲周旋,目光越过他看向时暖消失的地方。
“别忘了你姓顾的,就算你再不肯承认,不改名字不改姓你也还是姓顾,骨子里留着顾家的血,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顾云洲淡淡开口,云淡风轻的说出无法反驳的话。
池焱脚下的步子一顿,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闪过时暖失望怨恨看着他的模样。
“她为了救她父亲,把时家所有的资产都给了那贪得无厌的母女俩,她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想动她太容易了,你不会愿意看到父亲动她的样子吧?”
顾云洲垂眸瞟一眼停在原地的池焱,脸上浮出个晦暗不明的笑意。
池焱垂在两侧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卸了力气。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选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哦,对了,有空记得回顾家吃饭。”
顾云洲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很是戏谑的补了一句,刻意加重了那个“顾”字。
池焱愣愣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都凝固住,眼前里不停浮现时暖怨恨的目光和她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一定有别的方法……”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方法,但凡有一点点对时暖不利又都被他全部否定。
安静的病房里仪器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映的病房少了些许的冰冷。
时暖坐在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时振霆,她好像从没有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
花白了一半的头发,脸上的皱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从前那般不怒自威,如今这样安静的躺着,好像就只是一个睡着的老人家。
“爸……”
时暖缓缓开口,才说了一个字喉间就好似有什么哽住半天再说不出口。
“你这个老头子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一个人受那么多委屈也不吭声?我歇斯底里跟你对着干,一句好话都没有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真是个白眼狼,白疼了?”
时暖自顾自的说着,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先掉下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狼心狗肺的女儿?是不是?可天底下又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说了我就会……我也不会信……”
时暖说到最后突然自嘲的笑笑,想起她那个时候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大概就算那个时候知道真相也只会认为是父亲满口谎言,会更怨恨他。
“爸,我真是太坏了……仗着你的疼爱作威作福还理所当然,我明明知道你是爱我的……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给过你一次辩解机会……”
时暖觉得心口的地方疼的喘不过气,死死抓着被角眼泪一滴滴落在时振霆沧桑宽厚的大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