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殊拖着疲惫的身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比起练兵，他还是更喜欢被练的时候，至少不用顾虑这么多事情。掺和到这些争权夺势的人之中，简直脑仁疼，特别是有个人还对他指手画脚的。
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楚洛宁时，许晏殊挑了挑眉。
接着，他就捏住了楚洛宁的鼻子。
楚洛宁迫不得已地睁开眼睛，如果恶作剧的人不是许晏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教训许晏殊一顿。
“你干嘛！”她不满道。
许晏殊冷笑一声，“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军营，自楚洛宁出宫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了，真是小没良心的，亏他还每天问龙辰，龙星那里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
简直就是小没良心的。
楚洛宁揉了揉被许晏殊捏红的鼻子，求生欲颇强地说道，“我当然关心你了——但是吧，你在军营里面，我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综上所述，我也没办法。”
许晏殊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楚洛宁只好说道，“我错了。”
许晏殊勾起唇角，“这还差不多。”
不过若是楚洛宁不这么爽快认错的话，许晏殊也没有心情继续与她拌嘴下去了。
许晏殊在楚洛宁身边躺下，一闭上眼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
“许小将军。”
中年男子明明只有四十五岁，但是看起来却像五十出头的人。他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是许晏殊从未见过的不甘。
“属下跟着许将军已经有数十年的时间，当年属下同他一起出征，乃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可如今……”
许晏殊知道男子的想法。
那个关于护国大将军的年代其实还没有真正地过去，曾经他的父亲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杀退了骁勇善战的匈奴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奇迹，甚至被一度被称为“战神”。但却是这么一个人，如今却甘愿隐居在幕后，卸掉身上所有的光环。
甚至连曾经跟在他身边的属下，都要抛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许晏殊却莫名回想起了楚洛宁说的话。
他盯着男子，“你觉得许家这是在抛弃你们吗？”
男子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许晏殊。
许晏殊上前一步，扶起了男子。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云叔，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许家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地方。许家势单力薄，无法真的和所有人对抗，只能暂时屈服。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许晏殊倏然从梦中清醒过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感到一阵沉闷，但是看到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楚洛宁的时候，心中所有的沉闷都随之消散了。
楚洛宁翻了个身，发出含混不清的嘤咛，“唔……”
许晏殊面无表情，“太阳要晒屁股了。”
楚洛宁道，“晒就晒呗……咦？昨晚的不是梦啊。”
许晏殊挑了挑眉，目光危险。
楚洛宁及时地闭上了嘴。
许晏殊伸出手，弄乱楚洛宁的头发。
他低声问道，“要不要去看我练的另外一个兵？”
*
城郊的宅邸里，藏着一个偌大的训练场。
这里全权交予龙宇把控，寻找一些有潜力的孤儿加以培养，从而成为了只听命于那两个人的亲卫——“天下会”。
天下会这个名字是楚洛宁取的，虽然上到许晏殊，下到龙辰都不理解楚洛宁为什么要起这个一听起来就很智障的名字。不过许晏殊说，既然楚洛宁喜欢，那就由她去吧。
现在龙辰算是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平时许晏殊对他们可不是这样的，但是楚洛宁说什么都意外地管用。
楚洛宁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训练场，她都没有想到许晏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就弄起来了。当许晏殊带着她在小巷子里面穿梭，终于来到宅邸的门口时，她万万不会想到里面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整个宅邸占地面积很大，里面似乎是专门为训练而打造的，还有专门的演武场——虽然因为场地受限，演武场必然不可能太大就是了。
这里很多人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低着头行走着，偶尔对她和许晏殊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晏殊勾起唇角，“可还满意？”
许晏殊在楚洛宁眼里的形象一下就变得高大上了起来，就仿佛在跟她说，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一样帅气。
楚洛宁感慨道，“如果让人知道这个训练场的存在的话，狗皇帝一定会派人捉拿你的，我猜罪名就是谋反。”
龙宇刚接到许晏殊突然造访的消息，立刻便赶过来了，刚巧听到楚洛宁说这句话，差点一个站不稳跌落在地上。
然而，龙宇下一刻就见他的主子狞笑着说道，“到时候你也跑不掉，菜市场门口见。”
龙宇：……
这两个人加起来的年龄一定不超过二十岁。
这时，许晏殊也看到了龙宇，龙宇认识的那个高冷的少爷重新回来了。
天下会完全是许晏殊按照楚洛宁的想法来做的，按照楚洛宁的话来说，就是培养尖端人才——如果下一次许晏殊还被捉进去，可以搞一个劫狱什么的，但许晏殊觉得楚洛宁是在异想天开。就算真的成功了，皇上的禁卫也会很快地将他捉拿归案。
但是自从和许老爷子那次谈话受到启发以后，楚洛宁反而对天下会有更加明确地想法了。
虽然是很自私的念头，但楚洛宁的确不想让男主登上皇位。不管是她还是许晏殊，都和男女主有过节，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借着她对原剧情的了解，把男女主拉下来这个决定来得更加靠谱一点。
不想让男主登上皇位，首先要做的便是不让男主所率领的反叛军捡漏。
*
少年少女们紧张地看着比肩而立的一对男女。据说，这便是他们真正的主子，现在是来视察来了。
他们受训练的时间并不久，甚至武功都还太过青涩。随便一个龙卫上去，不过三招的时间就能将他们打趴下。
许晏殊和楚洛宁自然也无心看这群菜鸡展示所谓的成果。
许晏殊看了一眼楚洛宁，发现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站在不起眼地方的少女的身上，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但年龄的稚嫩仍旧掩饰不住面容的精致，以后必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龙宇见楚洛宁看着少女，“她是扬州瘦马，被我们给买下来了，其他方面的天赋倒是不高。不过现在还太小了，等再过几年，送到权贵的家中，倒也不失为一个情报的重要来源。”
楚洛宁冷哼一声，“送给那群肚子里一堆坏水的人做小妾？”
龙宇支支吾吾的，“这……”
楚洛宁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少女。
“都说红颜祸水。但我却觉得，这红颜，本就不该是祸水。女子若是刚强起来，还未必如何呢。”楚洛宁道。
少女似乎有些吃惊，眼睛微微睁大。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给卖了，一直作为扬州瘦马被培养长大。
嫁给一个真正的权贵，或许就是她真正的归宿。
楚洛宁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低声说道，“加油训练。”
而且再过个几年，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应该都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楚洛宁摸了摸下巴，心中倒是没有国将灭的哀伤感，甚至有些莫名地开心。毕竟在京中得罪过她的人实在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很早就知道了梁朝总有一天会灭亡，因此并没有多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