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摘果子
陈卓本身就是个绝世狠人，今天他也算长见识了，这小姑娘修炼成精了。
青年默默地把东西搬回屋中，少女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语气平淡的讲述着她们兄妹的故事。
少女叫穆怀瑾，十五岁，青年叫穆侗，二十一。
故事并不复杂，他们的父母本来是做生意的，有些家底，至少让兄妹俩的童年过得衣食无忧，算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拨富起来的商人。
九十年代初期两口子一头扎进炒股大军中，虽有起落，但大体上是赚了的，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已经比一般的买卖人家富裕得多。
可问题是谁也不是上帝，1996年那一拨席卷华夏股市的大股灾教了这两口子做人，赚来的钱不但全部赔光，还欠了巨额债务，夫妻俩一个想不开手拉手跳了楼。
人虽然死了，债却还得还，家里的工厂和房产、车子全部被拍卖，才将将还上所有债务，姐弟俩也瞬间从天堂堕入地狱，雪上加霜的是穆怀瑾又出了车祸，腰部以下没有了知觉，成了半瘫。
因为是她自己的责任占大头，所以兄妹俩也没有拿到多少赔偿，出了院后，兜里的钱所剩无几。
本来已经被普林斯顿大学录取的穆侗，只能眼睁睁地烧掉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可他头二十年只知道闷头研究数学，实在没有什么谋生本领，兄妹俩一度陷入饭都吃不上的困境。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穆侗知晓这片棚户区有不少租户都是京漂的群众演员，他打听到娱记没有什么门槛，就倒腾了一个二手傻瓜相机，做起了娱记。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穆侗误打误撞的还真让他拍摄了一些好素材，不然这兄妹俩早都饿死了。
这样的身世，要说惨也算惨，可比他们更惨的孩子在华夏贫困地区比比皆是，他们至少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至少曾经站在了足够高的地方，可那些孩子甚至都不知道家门口那座大山的外面是什么。
看惯了人间百态的陈卓虽有触动，但还到不了让他情绪大波动的地步，说白了就是不靠谱的爹妈把两个孩子给坑了，他好奇的是其他，“你们没有亲人可以投奔？”
正在吭哧吭哧搬书的穆侗闻言，立刻愤恨地说道：“都是白眼狼！没有人味儿的东西！”
穆怀瑾淡然一笑，“世态炎凉，人之常情。”
陈卓马上就明白过来，估计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的狗血剧情，紧接着他又一阵别扭，怎么这对兄妹俩好像性别互换了似的，哥哥意难平，妹妹却通透。
“行了，故事也听完了，该说正事儿了，”陈卓站起身，用脚把板凳扒拉到一边，“我是从安影厂门口跟着穆侗过来的，为的是想找个人帮我做事，选你主要因为你够落魄，这样的人至少迫切的需要钱，你有动力，我才好用你，”他倒是一点儿都没藏着掖着，直白的让人有些心疼穆侗。
这会儿穆侗的智商突然就上线了，放下手里的书，“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我都可以做！酬劳当做还你付的房租钱！”卖妹妹的事儿，他当然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不行！四个月的房租是卖了我自己的钱，你让我哥办事，要给他报酬！”少女的眼中满是狡黠。
“小妹，这不能开玩笑啊，哥就是死也不可能把你卖了！”穆侗的脸上羞愧难当，但这个时候至少还有些血性，面向陈卓，“你买我吧，我出卖我自己！”
“操！你俩在这儿跟我演琼瑶剧呢？买你？你能干啥？”陈卓又指着穆怀瑾想说些什么，可是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该干嘛干嘛去！”
穆怀瑾扬了扬下巴，“哥，你换身干净衣服，跟这位……”
陈卓发现这瘫子小姑娘的眼睛似乎明亮了起来，没好气的道：“陈卓。”
“跟这位陈卓大恩人去办事，赚钱！”
临出门的时候，陈卓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看向阳光下的残疾少女，“西门大官人是怎么发家的，你肯定清楚，有空给我讲讲，”说完他也不等回话，径自走出铁门。
换了一身同样破旧却干净衣服的穆侗看看妹妹，默默地跟着陈卓离开。
满是破烂的小院中，少女扬起头看着淡蓝天空中的几片浮云，本没有血色的脸上微微发红，却也有了些许微笑。
穆侗在陈卓的带领下，来到了安邮，这周围的大学本来就多，还都是华夏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穆侗无数次的徘徊在这些学校的大门口，曾几何时他也是和那些学生一样的天之骄子，可现在再看看自己，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踏进校门。
陈卓的共情能力极强，他很快就注意到穆侗眼中的暗淡，“别弄得好像你被强奸了一样，你也算是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了，还不如你那瘫子妹妹看得明白。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清的，你怎么知道你的未来会不如这些象牙塔里的孩子？”
穆侗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陈卓的几句话就好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陈卓心头火起，他最看不上怨天尤人的男人，刚想喷人，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刘思谊。
他刚按下接通键，刘思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卓收起手机，漠然一笑，该收果子了。
他指了指前面的主楼，对穆侗道：“看见那大楼了吧，在那里的大门口等我。”
“哦，”穆侗也没多问，默默地就往主楼走去。
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男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独自一人反倒轻松不少。
陈卓来到刘思谊的办公室门前，刚要敲门，门就被打开，刘思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对陈卓露出笑容，“进来吧。”
陈卓走进他无比熟悉的办公室，发现茶几上已经沏了一杯茶，正冒着热气。
这待遇，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