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把煤油灯灭掉，同时一把抓住这个人的手腕，将他拉出了柴堆。
徐胖子已经把木门悄悄关上，我把这人拉到窗户底下，借着月光一看，他皮肤黝黑，满脸皱纹，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人。
“你到底是谁？谁要来了？”我压低声音问。
“别说话，别吱声，小心恶鬼把你的魂勾走。”
这人一定是吓破了胆，我扭头看了看徐胖子，他心领神会，冲着此人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快说，你到底是谁？”
涛姐也蹲了下来，小声说：“老大爷你别怕，我们不会害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木营子的人？”
“我是，我是这木营子的伙夫，他们都叫我张瘸子。”
我见张瘸子十分害怕，又抬头看了看窗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木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涛姐继续问。
张瘸子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泪，低声说：“你们不知道，那个女鬼来了。”
“啥女鬼啊？”知颜很好奇，凑过来问。
张瘸子看了看外面，确认什么也没有，才慢慢告诉我们关于女鬼的故事。
据说，这木营子还没建起来的时候，山脚下有个小房子，每年秋天都会来一个皮毛贩子。附近的猎人，就用皮毛在他那里换粮换子弹。
后来，建木营子的人来了。十几个工人外加三个枪手，开始在山上伐木建房运粮食，一住就是大半年。
这年秋天，皮毛贩子又来了，还带着自家十来岁的闺女。小姑娘第一次进山，对啥都好奇，就在这山脚下跑来跑去。
那天傍晚，毛皮贩子做好了饭，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闺女了。他就急了啊，漫山遍野找，生怕被老虎或者熊瞎子吃了。
但是，一连找了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毛皮贩子走了，再也没回来。他那闺女去哪了呢？后来有人说，就是那些枪手和伐木工人，把小姑娘骗走糟蹋了。之后，他们把小姑娘埋在了山里。
自那以后，木营子里就传说，有个女鬼在山里游荡，专门找木营子的人报仇。
“老大爷，你真见过这个女鬼啊？”知颜好奇地问。
“那咋没见过？我跟你说，以前我就看见过，红衣服红裙子，脸比雪还白，嘴上两个尖牙，手指甲老长老长了。”张瘸子讲得眉飞色舞，还真像亲眼所见一样。
怕他扯太远，我赶紧问：“快说，木营子怎么了？”
“我跟你们说啊，今天天还没亮，我熬了粥烙了饼，给他们送过去了。干体力活的老爷们儿，要吃饱才行。你们不知道，他们这些男人饭量大——”
“哎哎哎，又扯远了。”徐胖子赶紧提醒他。
张瘸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天刚蒙蒙亮，我坐在这里喝酒，就听到外面动静不对。要搁往常，他们都是吆五喝六吃饭吹牛，吃完饭左一个‘张瘸子’，又一个‘张瘸子’，让我给他们收拾东西。你们猜今天早上，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都没动静了？”徐胖子问。
“可不是嘛，我等着他们吆喝呢，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就站起来从窗户一看，一个个都穿的整整齐齐，排着队往外面走，都不吭声，丢了魂儿一样。”
“是不是出去干活了？”
“他们哪有那么积极？再说了，斧子大锯都不拿，那参天大树咋弄，拿脚踹啊？”张瘸子摸索着掏出烟袋锅子，开始抽旱烟。
“我接着说啊，他们都往外走，我当时也觉得迷糊了，就出门看看啥情况，你们猜我看到啥了？”张瘸子圆睁着两眼，扫视了我们一遍。
“你看到女鬼了？”知颜问了一句。
张瘸子神秘一笑，说：“真看到了，你们肯定都不信。就在木营子门口，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鬼，大红棉袄大红裙子，山风一吹，长头发和长袖子都飘了起来。那脸啊，惨白惨白的，就在那笑，但是不出声。你们猜，接下来咋啦？”
我是看出来了，这个张瘸子就喜欢卖关子，那没办法，捧捧场吧，我赶紧问：“咋啦，那女鬼把人都招过去了？”
“这位小兄弟，我活了大半辈子，这是第一次见女鬼。”
“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以前见过嘛！”徐胖子说。
“这位小兄弟，你听我说，不要瞎插话。那个女鬼啊，个子高，两米多，不对，应该有三米多。她两只手一伸开，就像是林子里的鸟张开翅膀，大水袖血红血红的，就像是飞起来一样。”
“然后呢，接着说！”没等张瘸子卖关子，我赶紧问。
“大家都往门口走，我也觉得犯迷糊，抬腿就往外走，那时候不知道咋了，就想走到跟前儿，也不觉得害怕。但是——”
“再这么说话，我踢你了！”徐胖子显然已经急了。
张瘸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接着说，别急别急。我这腿不是瘸着的嘛，走得慢，就在这时候，八万忽然从厨房里窜出来，咬住我的裤腿不松口。”
“八万？”
“是我那老狗，养七八年了，一身膘，说啥它都能听懂。八万就咬我的裤腿，往后面拖，我踢了它一脚，他又过来咬，我再踢一脚，它还过来。后来我急了，捡了块石头要打它，它也急了，一口咬到我的脚脖子上，都出血了。”
张瘸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似乎等着我们继续问，看到徐胖子的眼神之后，他叹了口气说：“后来呢，我疼啊，当时脑子就不迷糊了，想着见鬼了，就赶紧跑回来，钻进这柴堆里，一动也不敢动。”
“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就躲了一天，然后你们就来了，我以为那女鬼回来了呢。”张瘸子说完，又伸头看了看外面。
“八万呢？怎么没见它？”知颜忽然问。
“它可能也害怕，跑出去了。不用怕，它在这林子里跑习惯了，可能是躲起来了，能自己回来的。”张瘸子叹了口气，好像终于轻松了一些。
女鬼的事情，我是不愿意相信的。不过，看张瘸子说话的表情，不像是骗我们。
涛姐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你相信不？”
“这个，不好说，他肯定看见啥了，不然咋会吓成这样？”
“小五，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涛姐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挠了挠头：“我觉得哪都奇怪，说不出的感觉。”
“你想啊，”涛姐压低声音说，“为啥别人都被勾了魂儿，就他自己没事儿，被狗咬一口就没事了？”
“这说明……那女鬼怕狗？”我试探着说。
涛姐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狗咬疼了张瘸子，他就不迷糊了，说明这女鬼会蛊惑人心。那么这个女鬼，一开始是怎么让大家都迷糊的？”
我两步走到张瘸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肯定还有啥没说的！”
张瘸子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张大爷，你仔细回忆，看到女鬼之前，还有啥奇怪的？比如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涛姐问。
张瘸子一拍大腿：“哎呦，我还真想起来了，有个声音，哒哒哒哒哒，就跟倒豆子一样，我迷糊之前听到的。”
听到这句话，我和徐胖子、涛姐三人，当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