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学海还没回到家，就接到外甥女的电话。
电话里，外甥女哭得很是伤心，这让贺学海也跟着难受。
自从姐姐走后，外甥女就跟了他，这些年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这会儿真是听着揪心。
尽管上了一天班很是疲劳，贺学海还是放柔了声音安慰。
“乖，能告诉舅舅发生了什么事吗？”
舒佩雯本就是来告状的，自然不光是打电话哭泣这么简单。
“呜呜呜，舅舅，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呜呜呜……”
贺学海一听，知道是外甥女在家里受气了，心里对媳妇瞬间就有一丢丢不满，等听完外甥女的话，事情真是媳妇做出来的。
那就不是一丢丢的不满了，而是愤怒了。
“佩雯，别哭了！这是舅舅的错，是舅舅……好了，我会去跟你舅妈说，让你回原来的房间，别哭了。”
“舅舅，你也别怪舅妈，舅妈做的也没错，我刚刚也只是想起母亲早早的死，才会难过的哭了，其实住阳台也没什么的。”
“你是女孩子，哪能去住阳台，别说了，你原来住哪里就住回哪里，这事舅舅做主，舅舅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别人不敢不听。”
“可是舅舅……”
后面贺学海又一阵好生安抚，舒佩雯这才没说什么。
而挂了电话的舒佩雯，也没在房间继续待着了，而是出来抱着自己的东西去了表弟原先住的阳台。
母子三人面面相觑，这是想通了？
见小姑娘不言不语，方青旋反而觉得对不住她了，但儿子明年就要高考，她也不能把儿子的前途拿来赌，唯有谨慎对待。
只是，不一会儿贺学海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看到男人回来，方青旋像往常一样去给丈夫拿拖鞋，心里在想如何跟丈夫说外甥女的事。
因为心里有事，贺学海也没理方青旋，接过她递来的拖鞋换上，径直就朝外甥女曾经住过的房间走去。
看到丈夫这个情况，方青旋心里咯噔一下。
“老贺，你听我说……”
而贺学海也不停下脚步，见外甥女的房间已经换成了自己儿子的东西，而原本外甥女的东西也不见了，他想起阳台，连忙提步过去，果然看到外甥女在阳台那狭窄的地方铺床，贺学海心里一股无名火瞬间嗖嗖嗖的燃到爆。
“啪！”
毫无征兆，丝毫没有预料到的方青旋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正在方青旋要控诉的时候，那边的一对儿女率先跑到她面前，把她护在了身后，儿子儿女更是愤怒的去推贺学海。
“你凭什么打我妈？”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这些年她跟保姆一样的操持着这个家，不但要伺候我们，还有伺候你外甥女。”
“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是眼瞎吗？看不到她头发都提前长了白发吗？”兄妹二人，一推一话，把贺学海也推懵了，实在这些年来，俩个孩子都被媳妇教得太懂事了，他哪里想到有一天俩个孩子会站到他的对立面。
不，似乎是他站到了孩子们的对立面。
“你能挣钱了不起啊？我妈也会挣钱，她又没有闲在家里让你养。
她的工资都拿来养我们兄妹，而你的工资都拿来养你外甥女了。”
“我妈多少年没买新衣服了，你眼瞎是说？”
“我们也俩年没买新衣服了，可你看看，你外甥女却是春夏秋冬不重样的。”
“你每次只知道跟你外甥女买，却不跟我们兄妹买。”
“她才是你亲生的吧？”
贺学海被儿女们灵魂连问，问得老脸上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听到这话也竟然忘了发作。
住阳台的舒佩雯则是不痛不痒的在翻着自己电话在玩，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丝毫没有舅舅家内战是因为自己的负疚感。
“她是死了妈，可她还有爸，凭什么让我家养？”
“对，凭什么让我家养？今天你还因为她动手打了我妈。”
“赶紧道歉！”
“对，赶紧道歉，大不了我妈不伺候了。你自己做饭给你外甥女吃。”
“你自己给你外甥女洗衣服，比我们还大的人，像是没有手一样，连内里穿的都要我妈帮她洗。”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舅妈做到这个份上。我们自己的都是很早就自己洗了。”
贺学海本来想发火的，可这会儿听着听着，顿觉得哪里不对。
“可你们妈也没跟我讲过啊，我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你瞎啊！”
“你肯定从来不关心我妈，也不关心我们，所以才会这么眼瞎，你这样的爸爸，我们要不起。”
“对，我们要不起。”
听着儿女护她的话，方青旋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
原本她觉得这场婚姻不值得，如今却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上天给了她俩个这么懂事的孩子。
方青旋抹掉眼泪，走到孩子们面前，“既然这日子过着无趣，不如我们离了。”
方青旋也是干脆人，一旦决定，断不会优柔寡断。
从前是因为顾忌到俩个孩子，再一个就是那孩子也实在可怜，没妈的孩子一般都敏感，更需要别人的温暖关心，所以她才会对那孩子耐心，比对自己这俩个都上心得多，可结果呢？
看看刚才，她被她舅舅打了，因为她。
而她只是眼睛皮掀了下，压根不在意，甚至她莫名感觉小姑娘很高兴的样子。
就这样的表现，说她是白眼狼也不为过，方青旋在刚刚，就什么都放下了。
最后，完全不顾贺学海的威逼利诱，方青旋收拾东西带着俩孩子离开了。
***
这天，安伊伊从研究所出来准备吃中午饭，正准备等红绿灯穿到对面去，就听到门口不远处的凉亭传来了哄笑的声音，安伊伊下意识的看过去。
毕竟平时凉亭可不会有人。
这一看过去，好家伙，跟老年俱乐部似的。
突然，她像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伊伊下意识的走近，想去确认。
“老宋，出黑桃A。”
“你看我牌。”
被穿帮，对方摸摸鼻子。
所谓的老宋冷哼一声，甩出了别的牌，那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你越想得到我越不给你，憋死你这个龟孙。
安伊伊看清那个老宋后，瞬间笑了，寻了块干净地儿坐下，拿出手机给靳逸发了消息。
安伊伊：“靳逸，我看到外公啦！就在我研究所门口玩儿。”
那边的靳逸很快回了信息，“正好，林叔刚还打电话询问我可见过老爷子。”
不用讲了，老爷子压根没跟家里人打招呼就偷溜出去玩儿了。
“你要过来吗？”
“嗯”趁着有空，自然是过来看看他家小朋友了。
安伊伊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到，反正她盯着老爷子就是，其他事过后再说。
“咦？小伊伊，他们不是说你出来吃饭了？吃过没？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会是想提前退休？”
对于姬飞的脑洞，安伊伊也懒得理，依然在看向宋老爷子这边，她得盯着人，这人可是有偷跑出去的前科。
其他老爷子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安伊伊，毕竟一帮老头子里忽然坐一个天仙小姑娘，这么鹤立鸡群的存在，自然是会引起人的主意。
“老宋，她是不是你孙女？哎哟！真是俊啊！我跟你讲，我也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孙子，长的也好看，文武全才，要不我们俩家说个亲行不？”
宋老原本不在意，可往后随意扫了一眼，这一眼，让宋老手里的牌也掉了。
噌的就站了起来，这灵活程度，可不是这个年龄老头子能够比拟的。
正要过去找外孙媳妇，突然收住脚。
“老李头，你刚刚说什么？说亲？哦呸！做梦呢，这是我准外孙媳妇，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外孙有多优秀，有那么优秀的未婚夫，哪里还会看上你们家的歪瓜裂枣。”
原本老李头还在懵，怎么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媳妇，一下子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外孙媳妇了。
然后等回过神来，气得往旁边的风景地上胡乱抓一把青草。
“老宋头，你才歪瓜裂枣，你全家都是歪瓜裂枣……”
“外公……”
老李头才泄愤一样骂完，就听到这么一声，再看老宋头的反应。
得！老宋头的外孙来了。
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天仙级别的人，可别连他家小子一根头发丝都比过。
可等他看到逆光走来的绿色年轻人时，顿时傻眼了。
妈妈呀！这是什么神仙人物？一身正气的绿色装，肩章上的四颗星看得他内心热血沸腾，这么年轻就这么高的级别，还有，这张脸也太会长了吧。
得！他孙子算什么，在人家面前才是渣。
宋老不知道老李头内心的哀嚎，一心只跟孙媳妇讲话。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就是来找你的。”
安伊伊：“……”老爷子讲话这么爱自问自答吗？
“外公，你真厉害！”
老爷子谦虚的摆摆手，“老了老了，要是年轻时候……到底不同了。我年轻那会儿，熟悉我的人都叫我活地图，脑袋里装的京市地图，比街上卖的还精准。
我能精准到那条街上总共有几个窨井盖，并报出各个的具体距离。”
“外公真厉害，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活地图，真是大开眼界。”
“你这小丫头，嘴巴就是甜，可比某个臭小子只会气人强多了。”
“外公，靳逸也来了，要不我请你们在这边吃个午饭？我知道对面有加的营养粥非常好吃，外公应该喜欢那个口味。”
“真的？那小丫头，赶紧带路。”
安伊伊笑了，没想到老爷子也是个对美食没有抵抗力的人，明明之前在茶室见面，他可没这么老顽童。
看着走前边的一老一少，靳逸就觉得牙疼，这是把他忘了？
小朋友还真是无情啊！
提步跟上去。
三人最终去的却是那家隔壁，只因为之前卖营养粥的那家生意太火爆了，根本排不上，就算排上也要一个多小时后。
安伊伊想了想，又带着这爷孙俩去了另外一家新开的餐厅。
这家餐厅装修不错，院子里长竹子，很多地方都是雅致整洁，透着宁静，这样的环境，很难让人不喜欢。
照顾老人家的口味，安伊伊点都是清淡易消化的，山药排骨、清炒笋子，清炒芦笋、药膳炖鸡等。
这顿饭，看得出老爷子吃的很开心。
吃完饭后，靳逸终于有表现的机会。
“爷爷，我让林叔来接你回去。”
“不要。”
“那我让林叔把你接去茶室。”不是喜欢那个茶室吗？
老爷子再次拒绝，“忘记告诉你了，茶室被我转让了。”意思很明显了，我是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可怜老头子，赶紧把我带回家。
爷孙俩斗智斗勇多少年，老爷子是个什么性子，靳逸再清楚不过。
冷然拒绝，“不行！你回去住。”别来打扰我媳妇，占用我跟她的二人世界时光，比如现在也是。
“不孝孙，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
“要不我喊舅舅？”
老爷子瞪向这个外孙：你敢？
靳逸拿出电话，他有什么不敢？
安伊伊看着老爷子实在不想回去，便想到了一个地方。
“逸哥哥，要不问问师父，让老爷子过去跟他做个伴？”
靳逸只思考了一分钟，就点头了。
老爷子踏进静水月色的院子时，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飘过来的药草香味。
“小丫头，你师父懂医？”
不等安伊伊回答，靳逸先一步冷嗤，“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是他教了我家小朋友。”
老爷子内心澎湃。
这个时候，周广德也和沈雅从外面进来，俩人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师父师娘，你们出去逛街了？”
听到声音，夫妻二人抬头，果然是小徒弟来了，顿时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伊伊来了，快过来看看你师娘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安伊伊是感动的，说明师娘心里是有她的。
三个盒子，占了师父师娘拎的东西的一大半，实在太占地方了。
“我现在可以打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