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殷宁懒洋洋地笑，未曾察觉、也不可能察觉到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何异常。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现在就不会依然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了。如果你没有其他要交待的了，那么……”
“你的性命，我就收下了。”
当这最后五个尾音轻轻落下，殷宁抬手挥刀，犀利的寒光冷冷一闪，眼看着就要溅起一片淋漓的鲜血。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发从远处高速袭来的金色子弹猛地击中了那乌金锻造的刀面！
在强烈的冲击下，殷宁被迫脱手，“咣当”一声，这把陪伴她历经了无数次修罗场的就这样重重坠落在地。
殷宁当即朝着子弹飞来的方位看去，分外凛冽的眼神幽冷一扫，却不期然地撞上一抹浸染在黑暗中、浑身缠绕着死亡气息的身影。
千殁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殷宁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枪，对准了正朝着她迎面走来的男人的眉心。
将空洞的枪口对准千殁勋眉心的同时，她仍警惕地留意着明日那边的动向。
“千殁勋，你这什么意思？”
“你不能杀他。”
千殁勋的嗓音向来具有磁性，漆戾深邃的黑眸印着殷宁格外冰冷的神情。
今晚的他身着合身妥帖的黑色西装，衬衫也是肃穆的黑，额前的刘海被梳了上去，相较于往日多了几分成熟，身上那股堕落的黑暗之气也更加浓烈。
殷宁没有放下对准着他的枪口，冷冷吐出三个字：
“理由呢？”
千殁勋极淡地朝着明日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重新看向了殷宁。
“南珂，这是大公阁下的意思，我也只是奉命执行。”
“大公阁下……？”
殷宁瞳心震颤，显然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尽管千殁勋也很无奈，但他也是按照吩咐做事，只能遵从指令。
“南珂，你，还有他们兄妹两，是当年往生岛从近三百个人中选拔培养出来的，也是现如今往生岛最后的‘幸存者’，大公阁下一直都有将你们三个收拢到麾下的意思。”
“而且，现如今你已经是自由人的身份，大公阁下自然要重新寻找一位能够替代你的人，没有人会比他更合适了。”
听了这些，殷宁握着银白手枪的手指不断收紧，就这样举着枪与千殁勋对峙了许久，眸底浮现猩红的杀意。
她的嗓音极哑：
“千殁勋，念在我们这些年共同搭档的情分上，你就不能……当做今晚什么也没看见，从未见到过我，更未见到过他吗？”
在她这近乎皲裂的眼神下，千殁勋的心里产生了隐隐的动摇。
但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还是错开了殷宁递来的视线，压低了嗓音：
“南珂，你应该清楚，大公阁下手眼通天，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你应该也不想得罪大公阁下吧。”
“你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我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你要知道，你想杀了他的心情，不比他想要手刃你的决心强烈。”
殷宁知道无法说服千殁勋了，缓缓放下了枪。
“我知道你也只是按指令办事，我不想为难你。”
接着，她怅然地阖上了双眸。
“既然大公阁下手眼通天，想必应该已经收到了我哥的死讯。那么，千殁勋……你要我，怎么把他交给你？”
就在这时，那道宛若镇定剂一样的沉静嗓音从身后轻轻涌现：
“大公阁下那边，就由我来解释。”
千殁勋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司衍的脸上，他看着他从身后牵住了殷宁那只握着枪的手。
“动手吧，宁宁。”
千殁勋的眸光暗了下去，挑起了眉梢，眉眼深沉。
“司衍，你确定？将明日带到大公阁下的面前，是大公阁下昨晚亲自下达的指令。你们两个不是不知道大公阁下的脾气，还是说……你们想要违抗大公阁下的命令？”
“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尤其是你，南珂，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此刻，殷宁处于一种极度的挣扎之中。
显然，她不愿就这样放过明日。
一旦将明日送到大公爵那里，她就再无手刃他的可能性。
可她在大公爵手下待了多年，深知这位大公爵的行事作风和手段……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牵握在她手上的那抹温热触感消失不见了。
“无妨，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这道温润的嗓音才刚响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司衍就已经掏出了外套口袋里的银白手枪，对准了明日的额心，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殷宁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几乎出于本能的立刻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拦下这一枪。
千殁勋也当即做出了阻拦的动作，可毕竟殷宁距离司衍最近，让她先一步拦下了司衍。
万幸，这一枪最终射偏了，打在了墙壁上，刻印出了深深的弹痕。
尽管拦下了这一枪，殷宁仍旧心有余悸，死死抓握着司衍的手腕，将他手里的枪抽了出来。
她低着头，长发掩映住了她脸上极力忍耐克制着的神情，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紧紧阖上了眼。
“够了，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做更多了……”
短暂的几秒后，殷宁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头，一双猩红的瞳眸深深望向了千殁勋。
“千殁勋。”
毕竟做了几年搭档，千殁勋几乎是立刻从殷宁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没有犹豫太久，沉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后缓缓转过了身，背向了她。
几乎在同一时刻，殷宁毫不犹豫地朝着明日的身影扣下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