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晚也不想——今晚喝了酒，导致我有些麻痹，那方面的感觉就变得模糊了。
那样的事还是很耗费精力的，而且次数太多也就没意思了，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最好的，但也不要太远——也不能说是没意思，只是贤者时间而已，。
可能是凉水的作用，我都佩服自己能这么冷静。
我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墨缘；如果动静太大，吵醒她就麻烦了。
雪院轻轻一笑，道：“这只是习惯而已，你知道，一旦人不需要睡觉，多出来的时间就会变得很无聊，所以我经常半夜会在家里闲逛——说不出原因，好像只是单纯为了不让自己闲着。所以我是来……凑热闹的。”
凑热闹看我洗澡……“那看看来我们的关系还是到位嘛……对了，难道不用睡眠真的对你没影响了？”
她点头：“从目前的测试来说是这样；而我自我感知也是如此。但这感觉并不咋样。比起来，小寒都要过得舒服得多，至少她还能睡着。”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不是有一种做事停不下来的感觉？”
“差不多。”她道。“虽然看上去很厉害，但一点也不——首先就是我的大脑很难真正‘安静’下来，你知道睡觉会让大脑逐渐进入放松的状态，睡眠由浅到深，从而使人恢复精神体力；但我的大脑不需要过多的放松，所以也不需要这种状态……就导致了我难以体会到睡眠这一感觉，唉。”
“就是说，你的大脑会一直保持清醒？”我问。
“是啊，我也想真正休息一下，但这种诉求变得有些无力——因为即使我用脑程度和压力都很大，大脑也不会感觉到累。不管我如何思考都是如此，它就像永动机似的，既不会、也不需要停下来。就算它真的感到累，休息也只需要极短的时间……”
她顿了顿，又道：“我只需要想想什么无关的事情，休息的过程就因此完成了。它代替了睡眠，虽然取得了相同的睡眠效果，但这种感觉……虽然不会累，精神也没有影响，但一直醒着，总会感觉奇怪。有时候看见日出日落，我也会觉得是时候睡觉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我根本就不需要睡觉啊。”
说罢，她叹了口气。
“不会累的话……还好啊？”我道。
“那是对你而言，我因为不需要睡觉，好几次都失去了生活规律；对我来说，时间不是今天明天、或早上晚上，它……就是一条连着的线，这样一来，也就没有规律可言了——但它又不是失眠，只是单纯地……不需要。”
我想象不出那种感觉，但类似的体验还是有的，我曾有一段时间失眠，白天就醒着，晚上也醒着，然后又到了白天，但这种熬夜让我很难受，感觉整个人都昏天黑地的，注意力无法集中，精神也不好，伴随着轻微的心痛……而不是像她说的这样，即使一直醒着，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机器在长时间休息后都需要休息，她却不需要。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种感觉挺好的，至少多余的时间可以拿来做很多事情，但她这样说，那可能真是如此……想到这，我突然灵感一闪。
“你说，你身上的变化是不是和那些红龙很像？”
她稍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也这样看着她。
我早就有隐约的感觉，她受到的红球的影响，而随之产生的变化……不就和红龙一样么，虽然仍然保持人形，但那些能力，不管是精神方面，还是体能方面，割断自己的手腕，多次尝试自杀，绝佳的记忆力，极强的恢复能力……
“我继承了……它们的能力。”雪院陈述道。
“应该错不了，联系你的遭遇，这……”
“其实我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确定，原来我……”她打断饿了我。
“你成了它们的化身啊。”我感慨道。
我看到她的瞳孔亮着不明显的红光，光线很温和，在浴室灯光下若隐若现，看上去并不吓人。
“如果这样想，也难怪他们会让你上任副院长了。”我轻轻笑着，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过程中我有些胆怯，仿佛抚摸的是一头真正的龙，哪怕我和她接触这么久了，甚至已经是情侣关系，但知道她能力的来源后，我还是有些害怕。
她很强大，如果不是小寒，她可以轻易杀死我，如同呼吸一般轻松。
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虽然手上有水，但她没表现出反感。
“只是我之前没去这样想而已……他们也没有告诉我，可能他们也不知道，因为自我成为副院长起，他们没对我进行过任何实验或特殊测试。”
“他们很尊敬你。”
“也许吧，但我还是觉得，他们很冷酷。”说罢，她闭上了眼睛。
而我则就这样看着她。我发现，生活中我们都不想去讨论GSRI，就如同休息的时候不会去讨论工作时的事一样。所以我们都沉默了。
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只剩下不断的水流声，连窗外的虫鸣都变得清晰了。
“如果什么都不去想呢？像你刚才那样。”良久之后，我道。
她摇头。
“没关系的，就算假装睡觉……也行啊。”
“你果然还是不明白，尹辰。”她有些惆怅地撑着脑袋。
“我……虽然你与众不同，但我一直试着理解你，而且你愿意跟我说，不就是因为信任我么？”我赶紧圆场。
“是啊，是啊……至少说出来，心里要好一些……我的身体不需要我担心什么，可能是我还没习惯吧。”她苦笑，又叹气。
我洗得差不多了，关掉水，浴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我没说什么，连身上的水也不擦，就拉起她的手一路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将她推上床，我也躺了上去。
月光下，我们面对面侧躺在床上，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丝毫不在乎身上的水。
她有些惊喜地看着我，我却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放缓呼吸。
“不管是继承了什么，为了什么，总之，你也闭上眼睛吧！”我略带睡意地说着。
但由于身上水还没干，头上也是，所以我根本无法睡着。
黑暗中，我不知道她是否照做，直到她嗯了一声。
就这样过了大概有两分钟。
期间我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她的呼吸，和窗外若隐若现的虫鸣，身旁温热而沉闷的空气。
“感觉如何？”我问。
“脑子里还是很清醒。比起来，你的大脑活动已经有些下降了。”
说罢，我们又沉默了十分钟。
“感觉……如何？”我挠了挠头，头上的水已经有些干了。
太热了，身上的水也蒸发得差不多了；我只好坐起来，打开空调，唉，这样的天气，晚上都有30摄氏度，不开空调很难睡着啊！
“你刚才差点就睡着了，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她也坐起身，有些无奈地道。
“一直闭着眼睛？”我问。
她点头。
“其实我只是想试试，你这样能不能睡着，看来……”
“我这样试过很多次了，没用。即使我放空自己，睡眠也不会因此到来；因为我既不会感到累，也不会感到疲劳；虽然这不符合生物学，但我就是如此……跟你说吧，自从接触测试之后，我就再没生过病，其中的原因你应该明白吧。”
我点头，道：“那这会不会是心理问题？就算……你只是太过追求以人类的形式来生活而已，然而你的身体却认为这是不需要的，所以起了矛盾？”
“我也想过，但好像也不是。”
“你这也太……神奇了吧？”我本来想说奇怪来着——也许这就是红龙的习性？
说罢，我伸手抚摸她柔顺的头发。完美的手感和光泽，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形容词。
她的双手也顺势抚在我的手上，触感却是略微冰凉，看来她的身体还会根据环境自动调整温度，让她不会感觉炎热或寒冷，始终保持舒适。
“不能睡眠，虽然也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副作用，但你说得没错，也许我只是还没习惯而已……”说罢，她微笑起来。
“没想到你会为此感到难过。”
“也不算吧，毕竟也不是不能接受，不像你老是想些太遥远的东西。”
“那我们都有各自的烦恼嘛……所以也算扳平了？”
说罢，我们都笑起来，气氛稍微愉悦了些。
从人类进化的角度，她的身体是趋向完美的，无论是机能，还是结构；虽然这是红球的作用，就像红龙也是趋于完美的生物。虽然这样的“改造”却让她渐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以后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完美啊。”我感叹道。
“什么完美？”她放下手，轻声问。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对你现在样子的一种感叹吧——要知道，你拥有很多普通人呢根本不具备的东西，在我看来很完美，从各个方面而言；虽然……”
“乐观想的话也没错。”说罢，她将我的手拉到她的脸上，让我抚摸她的脸颊。
她在顺着我的话说，但我知道她实际上的想法应该不是这样才对，毕竟她的经历，加上我们刚才的交流……
“不要想太多哦，人是会变的嘛，我也是这样啊。”
我点头。
“我有些不明白。”我道。
“什么？”
“你是逐渐变得完美的，而小寒也是完美的，甚至墨缘都有这样发展的趋势，所以只有我是不完美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
说着，我躺下身子，摸着自己的脸颊，和她脸上那种完美的触感不同，我的脸有些干燥，也没那么光滑。
她也跟着躺下，看着我道：“怎么了？”
看着她的微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对她们，我总有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但这个纯粹是我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的。
“你这样想，未免太自私了，难道你忘了自己说的，要保护我们……如果在这之前你都在怀疑自己，那后面的也就办不到了呀，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怀疑；起码你应该站在我们的角度去想想。而不是把自己的立场套在别人身上，那样不好。”
我点头，又问：“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这么主观的，呃……我是不是很矛盾。”
“这个倒有一点；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的，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路往前走就好，不必太关心其它的，你关注的东西太多，容易分心，也容易疲劳。”她温柔地说道。
我心神不宁地点头，不知道为何，刚才那种怡然自得的感觉消失了；好像有什么来者不善的东西出现在卧室里。
主管与否的问题，想来，我的确太以自我为中心了，虽然有了墨缘和雪院后，这种情况有稍微好转。
“习惯，然后改改就好了，至少你比刚到的时候要好一些了。”她道。
我叹气，转而问道：“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是现在这样就好，还是再进一步？”
“暂时就这样吧，再进一步，无非是一些称呼、法定关系之类的……那些仪式感的东西，没有必要，我们这不是挺好的么——虽然迟早要那样，但不是现在。”
“也是，就当我不知高该说什么了吧，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说罢，我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要睡了，你不会就一直这么看着我吧？”
雪院的视线一直聚焦再我身上，那种温柔的神情，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如果你不习惯，我也可以假装闭着眼，虽然那样，我还是会‘看见’你。”
“那……随便吧。说真的我有些谢谢你。”
“哦？”
“感叹而已，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说不上是命运还是什么东西，但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一根长度不同的线，现实的风一吹，不同的线就卷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