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为生民立命
什么生死大义的大道理，萧煜自然不懂。
但他明白在千百年后，有个叫文天祥的民族英雄说过一句话。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萧煜不求名垂青史，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很蠢的想法，但是纯朴，这大概就是萧煜这十几年来在大唐学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陛下，英国公等人为国而忧，为民而虑，实属对江山社稷，对陛下您的一片赤诚之心，哪怕他们劝谏的言辞之中有些偏激，但那也是出于一片好意，陛下宽容大量，能容四方，为何容不下忠臣之言呢？”
“住嘴！”
李二气的脸色通红，语气更是阴森下来，“朕乃是天可汗皇帝，四方之内皆臣服，李绩那几个老匹夫骂朕也就罢了，连你这个少年都敢如此辱朕？汝真当真不敢痛下杀手吗？”
萧煜暗叹一声，好人果然难做，突然开始有些同情魏徽那老头了。
“陛下，末将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微不足道，死了也就死了，如果这样能让陛下放人，那也是值得的。”
出乎意料地，李二竟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甘露殿的气氛有些死寂，萧煜额头隐隐冒出了一层细汗，暴风雨前的等待总是让人心情沉闷的，他也不例外。
良久，李二才开口道：“萧煜，你功劳显赫，朕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增加你升官的筹码…所以，今日之事，朕恕你无罪，只要你现在出宫，那日后你还是那个萧县子，朕还是会重用你，如何？”
萧煜眼睛轻抬，很诱人的筹码，只是…
“末将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末将此番前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断然不可能轻易改变！”
李二脸色又是一沉，道：“你是不是认为，年纪轻轻身为县子，朕便舍不得杀你？”
“你是不是认为，发明了火药，拿下朔州，功劳赫赫，朕便不会杀你了？”
萧煜拱着手，道：“末将只是升斗一小民，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现在大唐病了，那末将就得站出来替它治病。”
“就你？”李二气极反笑。
“末将自然没这个本事，但陛下有，所以现在，末将才会出现在这甘露殿中，出现在陛下面前！”
“萧煜，你让朕很失望，本来朕以为，那日在子爵府和你交谈一番，你能够想通，可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李二叹了口气，而后背对着萧煜摆了摆手。
“陛下…”
“萧县子，陛下倦了，你请回。”
萧煜还想说话，然而大太监却走到他面前，开始出声赶人了。
萧煜叹了口气，李二现在的状态大概就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差不多，就差双手捂着耳朵大叫“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所以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陛下，末将告退。”萧煜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而在萧煜出了甘露殿后，一个身影从屏风另一边走了出来。
正是长孙皇后。
“观音婢。”一看到长孙皇后，李二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陛下，你又何必如此偏执呢？”长孙皇后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李二，有些心疼。
“朕老了，这天下迟早得交出去，只是怕乾儿他有些压不住啊！”李二担忧道。
“乾儿的能力，你是亲眼所见的，东宫那边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像孔颖达他们也都夸奖太子监国有方。”长孙皇后柔声道。
“监国和治国，终究不能相提并论，况且这次，才是一次考验，只是不知道，他能否达到要求啊！”李二忽然有些感慨起来。
“会的，我相信乾儿。”长孙皇后脸上露出几分鉴定。
…
走出甘露殿，萧煜心情还是难以平复。
李二那严肃的脸庞一直不停在他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刚才的李二，霸气外露，颇有当年秦王征战天下的风采，只是，如今是大唐盛世，不是当年打天下的时代，李二除了应有的霸气之外，更应该还有一位明君的气度。
霸气和包容，恩威并施，这才是明君！
如今，李二已经站在了人生巅峰，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所以当再听到昔日那些刺耳的言论时，他心里那股深藏的暴戾之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这就是帝王，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哪怕天下人唾弃，他也依旧是皇帝！
走出宫门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宵禁马上就要开始，萧煜只得快马加鞭，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着。
这种被封建束缚的感觉，还真让人不爽啊！
…
回到家后，明月已经高高挂起，周围的温度骤降下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裹紧了衣裳。
子爵府依旧平静，萧煜坐在书房，手持毛笔，看着外面被微风吹晃的树叶，表情有些凝重。
第二天早上，萧煜再次骑马往太极宫而去。
进城后各坊坊门大开，行人纷纷踊跃而入，萧煜没走多远，就看到迎面而来一队民夫。
民夫数量未知，但是看这黑压压的一片，起码不会低于两千人。
这就是征调而来的民夫，他们衣着破烂，脸庞干廋，双目无神，走起路来更是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其他普通百姓见状，都不由自主的侧目而视。
萧煜一拉缰绳，停马注目，等民夫们尽数踏入坊门之后，他才拍了拍马屁，继续策马前行。
…
太极宫，朝会依旧在继续。
这次的气氛除了冷漠，还有几分诡异。
魏徽一个人跪在大殿中央，孜孜不倦的说着，情到浓时，还忍不住哽咽几声。
李二脸色毫无变化，一双眸子带着几分冷冽，不经意的从各个大臣脸上掠过。
君臣之间的关系第一次如此恶劣，只有魏徽像个蚂蚱一样四处蹦哒，叫的最为欢快。
良久，魏徽说累了，砸吧了一下嘴巴，脸色又有些气愤。
以前他说累了，李二都会热心的让人给他递杯茶水，现在说累了，李二却置若罔闻，果然皇帝变了，感情也淡了…
这时，萧煜走出朝班，面无表情的朝李二拱手道：“臣朝议大夫萧煜，有奏疏呈上！”
“哦？”李二抬眼看着他，笑道：“行，呈上来吧。”
大太监走下阶梯，恭敬地将萧煜的奏疏呈到了李二面前。
“陛下，奏疏大可不必看，其实和魏大人的内容差不多。”
萧煜朗声说道。
李二表情一僵，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