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在前往神亚大厦的车站碰到了拉斯提。
“还顺利吗？”雁走上前问道。
“马马虎虎吧，就是苦了那个和我合伙的伙计，我倒是上来了，他反而被遣送回下面了。”拉斯提点燃一支烟。
“你把他卖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上下层流通很大一部分是一些黑色产业驱动的，那家伙就是个把下层区的妇女儿童贩卖到上层区的人贩子，只是遣送都算便宜他了。”
“毕竟也有利益勾结在其中。”雁对此也无可奈何。
“不过也有好消息，他活不过今晚了。”
“为什么？”
“他是帝虎堂的叛逃成员，帝虎堂一直想要这家伙的项上人头，我也就给个顺水人情，把他的位置告诉他们了。”
“呵，这就是侠客精神吗？”
列车到站了，二人进入列车，前往神亚大厦。
“不全是。”拉斯提掐灭烟头，“只是看着那家伙，我就会想起自己妹妹也是这么惨遭毒手的。”
“抱歉，我不知道会是这样。”雁露出歉意的神情。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释怀了，只是看着还有这种人作祟，就忍不住想要替民除害。”
拉斯提看向车上一个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的女高中生，雁能看出来，他其实并没有真正释怀。
“如果她还在世的话，肯定会为你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的。”雁说道。
“呵，不可能的。”拉斯提苦笑一声，“她从始至终都想让我过上平凡的日子，不要在枪林弹雨中穿行，也不要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当初还极力反对我去参军。”
“能有这样关心自己的家人也是相当幸运的。”
“是啊，要是我当时多听听她的话就好了。”列车到达了终点站，拉斯提走下列车，雁紧随其后。
“能和代银敬直接会面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从别的地方进入大厦，有什么发现我会及时联系你的。”临别之际拉斯提说道。
“明白，注意安全。”雁向着神亚大厦走去，而拉斯提则消失在人群之中。
“欢迎光临，雁小姐。贵局的会面申请我们已经收到了，请您跟随工作人员一同到达代银先生的办公室。”
在前台小姐的招待下，雁随着另一名员工上了楼。
“中午之前就向你们提出通行证明了，怎么到下午才办好？”
电梯内，雁对随行人员问道。
“十分抱歉，雁小姐，我们今日碰上了一些突发事故，所以在通行证明一事上有所耽搁，还请见谅。”
“没在新闻上看见啊，是什么事故？”
“具体内容只有高层才知道，我们也是一知半解，似乎是与实验药品泄露有关。”
“神亚什么时候开始抢泰永制药的活了？”雁露出狐疑的眼光。
“恕我无可奉告，雁小姐，我也不知道具体详情，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请您与代银先生咨询。”
工作人员带着雁来到代银敬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动几声后，他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留着干练短发，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与什么人对话。
“我说过了，不得有耽误！这可是会影响整个上层区安定的重大问题！你还想让那些反政府组织趁机大闹一番吗？马上解决，不能有闪失，明白吗？”
代银敬挂断电话，此时雁也走到他的跟前。
“打搅了，代银敬先生。”雁说道。
代银敬理了理有些炸毛的发型，又揉了揉脸颊：“雁小姐，对吧？请坐。”
雁坐在她面前摆放的椅子上。
“企业联合那边已经告诉我了，说是冈瑟·麦克塔维什在新东京出现，希望我能协助你们进行调查追捕。”代银敬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错。”
“对此我希望你能有所体谅，如你所见，帝虎堂又开始在新东京活跃了，不管是警视厅还是公司安保部队都要抽派人手去进行治安维护工作，在追捕通缉犯这方面实在是爱莫能助。”
“以帝虎堂的实力水平，难道还需要公司安保部队出手？”
“你要明白，雁小姐。如今的社会已经办不到绝对的闭关锁国，无论如何，外来势力都能找到切入点渗透进来，有人想要颠覆政府，借由推翻殖民统治施行国家分裂之事，帝虎堂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妥当，但神亚集团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和殖民应该没什么不同。”
“所以你是就觉得那些反政府组织是在践行正义之事？”
“不，我对军国主义同样深恶痛绝。”雁否定道，“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我的组织正在调查的事情会和这里发生的事情毫无关联呢？”
“如果你是想说十三王权涉足此事的话，那我觉得这场谈话就可以结束了。”代银敬略带不屑地说道，“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互相争斗，到头来只会白白消耗力量，被其他别有用心者利用。”
“那在你看来，其他别有用心者都是谁？”
“还不少吗？”代银敬从椅子上站起，走向身后的落地窗，“新欧盟与合众国的战争才结束不久，世界又要迎来一次新的大换血，这其中的利益争夺者数之不尽！无政府主义者又再次推动安那其运动，想要彻底实现他们推翻政府的美梦！”
雁也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背后另有推手呢？”
一份电子文件被雁传输到代银敬的纳米植入物中，通过强化义眼显示在代银敬的视网膜上。
“‘山火行动’，熟悉吗？”雁说道，“通过各种手段在全球各地引发军事冲突，为那个除了十三王权以外所有人都一无所知的计划铺路，最大的一次，就是前不久的美欧战争。”
“他们的行动已经有所成效了。”雁走近代银敬，“看看现在世界的样子，那就是他们的杰作，而你，还有你背后的委员会都是协助十三王权的帮凶。”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代银敬转过身看向雁。
“实验药物泄露其实就是灰死病毒，对吧？”雁拿出自己的底牌向代银敬质问道，“世卫组织的报告从一开始就已经证明灰死病毒并不是自然产生的，但在十三王权的施压下，还是以正常疾病的形式对外公布，外加泰永制药的神食疫苗对其拥有奇效，正常人怎么都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代银敬盯着雁，一字一句说道：“既然你已经有这么充分的证据了，为什么不直接告知天下，而是像配合演戏一般继续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
“因为我们对程序正义的追求，我们不能直接用这种信息以煽动民众的方式，靠牺牲他们做为推翻影子政权的代价，要是这样的话就和那些暴乱分子没什么区别。”
“哼，不愧是弗瑞带出来的队伍。”代银敬露出几分倾佩的神情，接着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采取绥靖政策的原因是什么？”
“利益相关，不是吗？”
“那也只是表面而已，生意人可以为了利益铤而走险，但他们也会考虑交易背后所带来的影响，即使是百分之百的回报，也得看向更长远的目光，如果交易的代价过于庞大，那再大的利益也不能攫取。”
代银敬看向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他们家族的合影：“古人不止一次告诫我们，不要和恶魔签订契约，因为恶魔从不会让凡人全身而退，任何交易背后都有相应的代价，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他又转而面向雁：“但我们的祖辈却没有听取告诫，他们亲自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了里面的灾厄，亲手创造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庞然巨物。”
“光明会......”雁喃喃自语。
“你认为我们是袖手旁观，其实是我们骑虎难下，千百年的时间已经让那个怪物成为了一个大而不倒的存在，即便有人刺穿了它的心脏，从其尸体上诞生出来的只会是一个更大更残忍的凶兽。”
代银敬用一种恐惧又无奈的眼神盯着雁：“恶龙是杀不死的，你又怎能肯定，十三王权覆灭后不会有新的势力想要取而代之？又或者你所效忠的组织不会成为下一个利维坦？”
“但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在行使正义之事，如果以后管理局真的成为下一个十三王权，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结束它。”雁坚定地说道。
代银敬似乎被雁的言语打动，一种早已死去的东西再次于心中律动：“没想到我还会有这种幼稚的幻想。”
他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U盘，将其递给雁：“我能给予你的帮助只有这些，如果你有向恶龙挥刀的勇气，那就别半途而废，即使付出性命，也绝不能丢弃自己的血性。”
雁接过U盘，代银敬解释道：“这里都是我手头拥有的关于委员会内部人员与十三王权勾结的证据，就算不能将十三王权连根拔起，破坏他们的关系网也能重创他们的元气。”
“谢谢你的帮助，敬先生。”
“还有，让你的同事们尽快去处理他们运送过来的病毒，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计划是什么，但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等离开后我就......”雁突然看见窗户外对面的大楼顶部，一个橘红色的光点正向此处靠近，不，是枚导弹！
“趴下！”雁拉住代银敬将他护在身下，而导弹冲破玻璃，在大楼内爆破，碎石和木屑漫天飞扬，无数没有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被爆炸波及，命丧当场。
“敬先生！”雁急忙查看代银敬的情况。
“咳咳咳......没......我没事。”
见代银敬没有大碍，雁也松了口气，但没等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拉斯提的来电出现在她眼前。
“还活着吗，雁小姐？”拉斯提问道。
“还没死，出什么事了？”
“有一群不明武装势力正在强攻神亚大厦。”
“你说什么？”
“看起来是一群当地游击队，等等，还有一队【强化忍者】，大门守卫被干掉了，那群暴民冲进大楼了。”
“那个家伙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代银敬走到一面还算完整的墙壁面前，打开隐藏在里面的暗格。
“谁？”雁问道。
“冈瑟。”代银敬取出一把突击步枪，“自从他到了新东京后，那些反政府组织就开始活跃起来，我本想揭发他的所作所为，但他却用我的家族做为威胁让我缄口不提。”
“还不是你们对这些影子集团的纵容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想要指责我可以以后再提，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代银敬又取出一把突击步枪，“你以往习惯使用什么武器？”
“狙击步枪，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你呢？以你的能力可以保护好自己吗？”
“我在军部服役过。”
“好吧。”雁接过武器，又联系上拉斯提，“拉斯提，敌方进度怎么样了？”
“第一二层已经被攻陷了，好消息是警视厅的队伍已经包围了大厦，现在已经和游击队陷入对峙。”
“坏消息呢？”雁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坏消息是，大楼内的安保部队被封锁在了其他隔间中，似乎是有专门的黑客骇入了大楼的系统，按照游击队的速度，十分钟内应该就会占领二十层楼以下的阶层。”
雁看向一旁的代银敬：“看来是蓄谋已久啊。”
“你要知道有不少人都想要我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代银敬耸了耸肩。
“所以平时都没有相关的演练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也没意料到合作伙伴会背刺自己。”
“你们早该预料到的。”雁拉动枪栓，向着房间外走去，“先想办法把被关起来的安保部队放出来，单靠我们自己没办法在特警部队强攻之前从那些暴徒手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