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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师舒雨!

牠是在灰雨当天,因为急诊科医护人员出现爆发性缺口,从楼上急调的一批有经验的医护人员之一!幼稚园小女孩赵玉莹的母亲!医院炸起来时的第一批被咬伤者。

她在还清醒的时候把自己关进护士休息室和丈夫和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守护好孩子,没条件不要回家,更不要来医院,不要来找我。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抓住冯队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声音空洞:

“我知道牠是谁了!去东区营地。你不是说那个幼稚园,你们已经把老师孩子都救助集合到营地了吗。去那里,去找舒雨的老公和孩子。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你想让牠老公来?”

冯队一脸的哭笑不得。

我放开手不看他的眼睛,掏出那张照片塞给他,低头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次一变上下地,交互着合谷位置:

“你去找他,问他要一件东西,只要有,就有一多半成功把握了。”

——

在城东区营地,冯队找到了xx幼稚园的小老师祁琳。她和厉妈妈留在扩编的营地幼稚园。老梁和小高各自加入了搜寻战斗组和后勤保障组,当时都在外面忙碌,没能见到。舒雨的丈夫,赵玉莹的爸爸也和小高分在一个部门,当天正好留守。

我坐在冯队他们的车里,远远地看着冯队和赵爸爸彼此谦让着走进了赵爸爸工作的“厂房”;远远地看着小老师祁琳带着十几个小朋友,在不断有战士巡逻的营地小操场里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远远地看着东区营地的人们在狭窄的空间里,依然有序地、精神昂扬地坚守着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远远地,看着。

冯队带着那张小照片,按照我说的和赵爸爸谈了近一个小时,果然要到了我希望的东西。拿到赵爸爸再三叮嘱不要弄丢弄坏的手机,我打开看了看他提供的影像。

照片中的小孩小玉莹,戴着生日纸王冠,扬着一张甜甜的小脸,托举着小叉盘“妈妈吃!妈妈先吃!”

我立刻关闭了视频,一手握着手机,将手机的顶边在另一只手心处轻轻摩擦:

“试试看吧,希望有用。”

他笑笑,伸出一根食指,将我垂在眼前的一缕头发拨开:

“你为什么就不肯出面去说?你和他们可算是很熟了的。不想见见?”

“公家的事儿当然应该你这个公家人去出面交涉。”

他静静看着我不做声。

“我张不开口!”

我躁了,跳起来对他吼道:

“我没法儿对一个丈夫说,我要搞死你老婆,你帮我!”

他愣愣地看着我,许久,舔了舔嘴唇,张口想说什么,终是轻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开了。

回程,开车的小战士,一路不停地偷偷看看我,再偷偷扫一眼坐在另一台车上的冯队。冯队刚才从我身边走开就一直没再和我说话,此时在车后座上微垂着头,谁也不理,好像睡着了。

——

再一次的狙杀开始了。

总结上次的经验,我只带了两支手枪,两个备用弹匣,一只用手机臂带固定在左手小臂外侧的手机。在冯队的坚持下,两把军刺在我满脸的不悦中,依然被绑在腿上。

这次的行动,从一开始便给了我们三个字,不顺利!

原本清理干净并从外面锁得严实的住院部楼梯间,可以让冯队他们轻易进入顶楼狙击点。现在,被人从一楼到十楼,都撞开了。剩下八层还未撞开,却在门外被人涂上了新鲜的血迹,里面躁动的丧尸不断地撞着铁门。

同样的状况,在医院内第二个狙击点位,急诊楼后方高十二层的原住院部,现住院二部的楼梯间也同样进行着。

按照冯队的招呼,我们先退了出来。一言不发的我默默听着他们商议着是重新布置狙点,还是费些时力再清理一遍医院里这两处拥有着最高点的住院部。

一会儿,声音没有了,开着小会的冯队、赵队和另三名战士一起转头看着我。心底莫名的烦躁,抽出手枪,划开枪栓,我皱着眉头:

“别费力了,对面那家公司楼上,你们不是还有一个狙点吗,就那里吧。无论是门诊楼前的停车场,还是住院部的小花园广场,包括外面的整个十字路口,都是在可以射击的范围之内吧。我负责去把牠引出来,带到狙击位置。就这样吧,医院里没有我需要顾虑安全的人,我想我干掉牠会比昨天撕下牠手臂时间更短。”

他们又进行了近十分钟的商议,最后还是按照我的提议让两名狙击手、十名负责保护的战士上了马路对角的外资大楼。一名狙击手和二十名战士依然继续想办法登上住院部。但任务以清理楼面,守地为主,打下一层稳定一层。

再次站在急诊楼门前,我抬头看向三楼那个“洁净”病房的窗口,深深吸了口气。吸气同时抬手轻抚依旧包裹在弹力纱布之下,虽然不再流血,却根本没有一丝自愈合状况出现的伤口。这完全不“正常”,这样深度、面积的伤,以我目前的“体质”,就算不及时补充“营养”,也是可以基本自行痊愈的:

“你狩猎的范围已经到达东区营地了。五公里,你是怎么认得回程的。就单为了你的女儿,我也必须这样做!是吧!

好吧,我不是为了你的女儿。我只是为了自己不变成你这个样子。”

这次不同上回,急诊楼大厅里挤挤插插地站满了丧尸。敛息静气的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过多的骚动,牠们或自顾自地“发着呆”,或摩肩接踵地在整个急诊楼一层无目的地游荡,那对中年夫妇依然恩恩爱爱地依在一起慢慢等待腐烂。

“幸亏你还不能真的指挥牠们。但你这种用‘域’的能力,给你时间的话,想必很快就可以变成对普通丧尸的驱使能力。那时我这存留有限的‘人类思维’还能支持我走多远呢!”

我轻声跟自己嘟囔着,左手抓起一个落地输液架,以十字底座为叉头,将挡住我去路的丧尸一捅一扫地轰开,脚下不停地上了三楼。

竟然不在“牠自己的房间”,竟是睡着那一对老人的观察室?

一脚踹开房门,丧尸舒雨的衣角在窗户上一闪。冲到窗前,牠已经直直的跳下被我打开的护栏梯口,掉在二层的护栏上,一个跳跃前扑就到了地面。

电闪雷鸣之际凭直觉抬手就是一枪,看着牠后腰部一朵黑花绽放,尽管失去一臂奔跑时略显踉跄,加上这一枪,依然没有止住牠奔逃的步伐。

虽知道追也追不上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急急跟上,从护栏梯口跳下,再从二层的护栏上直接跳到了地面。顺着残留的气息,急急地穿过急诊楼和医技楼之间的混乱的临时停车场,追进了医技楼。

牠竟然放弃了可以穿进现在乱成一团的住院部的医技楼前楼楼廓,在医技楼后楼二层,一个每间办公室外墙边都堆着很高的箱、柜,楼道很显拥挤的,两头都用栅栏封闭的医院后勤处。

这可能是医院里仅有的一处封锁严密的区域。它不与其它任何公共休息、治疗检查、养生康复等区域通行,自行占据一层楼,用栅栏门和非工作人员止步的牌子隔成一个可以完全封闭的空间。

原本这里应该是有两个医护人员躲藏于此,现在只有两具残骸躺在楼道洗手间的门口。一溜十几间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只有几乎正中间的一间办公室的门紧紧关闭着。

这样一个空间,对付普通丧尸,只要有食水,再加根尖利的长武器,藏个半年都不成问题。那么牠是怎样弄开栅栏门进来吃掉那两个人的呢?

舒雨,真的不能留你了!

我不想再和牠做什么穿房过楼的追逐游戏,站在开了近尺宽门缝的栅栏外,收起枪,拔出军刺,在自己的左手掌月丘位置上划了一个近五厘米的口子。随着肌肉的打开,整齐的切面在零点一秒内从湿润润的红粉色变成水淋淋的鲜红色。

我举着手掌,任鲜红的血缓缓流下,流过手腕,在渗进袖口前,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你想不想要?这样的美味可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碰到的,更不是你这种能力可以随便得到的。不想试试吗?”

随着话音刚落,在被做诱饵的紧闭的办公室门外两个铁柜的缝隙里,丧尸舒雨慢慢地愣愣地“飘”了出来。

再次直面那张发乌的、凶恶的脸。那双没有了人类黑瞳只剩一个竖向小黑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有着微微向外暴突的沾有血色残肉的尖牙的裂口开始涎液滴嗒,黑的发紫长而尖锐的爪,像慢镜头一样拖着牠的身体伸向我的方向。

退后两步我转身向楼下跑去。听着身后人体撞到栅栏的巨响,一步跳下最后五、六节台阶时,我略拧肩部头也不回地扬手一枪,来不及回头查看结果,身体极度前倾地扑出了医技楼后楼。

这里无论是到门诊楼前的停车场,还是住院部门前的小花园广场,距离都差不多,路面上的障碍也差不多,但门诊楼的后门离此却是只有不到三十米距离。不可估的是门诊楼后门进去首先是一条直直的足有三十米的介绍墙大通道,不能在丧尸舒雨之前跑过通道,到达门诊楼大厅,就要再有一场没有躲避空间的速度之战。而外面的停车场,更是速度型、跳跃力也不差的丧尸舒雨的主场。

不论如何,选择只是一瞬。相比空旷的停车场,不过三米宽的通道,应该我的火器更容易控场吧。

选择只是一瞬。

听着身后丧尸的呜啸,保持着身体六十度的前倾角,终于在被丧尸舒雨利爪要搭上我蝶骨前的瞬间,扑进了门诊楼后门。

扑进门里的我,因脚下地面的猛然抬高,彻底失去了平衡。感受着后面紧随而至的爪风,索性持枪右手抱住左臂就地一滚偏向右方。直到撞到墙壁,靠着墙半跪起来,眼风扫到丧尸身影,不带犹豫地开枪、再开枪——

通道里回音振颤,大概七、八、九、十声枪响,尽管只有两枪打在了窜跳不止的丧尸舒雨身上,还是将刚刚跨进门里的牠逼退至门外。继续向着门口将手中枪打空,趁着这震慑的空隙,我站都没完全站起来的继续向前,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门诊楼大厅。

盯着前方的门诊楼正门,我扔掉手中空枪,借扶着一台饮料售卖机站稳了身体,抽出左边佩枪,继续奔跑。

舒雨的利爪成为我目前的弱势。不想再在舒雨手中受伤。是的,感受着现在还在作痛的伤口,不是性命相拼的最后时刻,真的不想再品尝这种侵蚀神经的痛苦。更不想冒让自己再度莫名失控的的危险。

门诊楼门外,我在几辆私家车上飞跃,意向更空旷的外墙边靠近。“刺啦——”后背还是被利爪扫过,独臂的速度型丧尸,依然锋锐!

从半空中摔下的我,在落到一台私家车顶的瞬间抱成团,顺着前盖再滚到地上。我顾不得背上的伤,跳起来,继续向门前开阔地奔去。但舒雨此时如同附骨之蛆,保持着一个体位的距离,贴身跟随。余光看去,眼神表情竟似有戏虐之意。

前方就是面对着外面街道的地下车库出口。奔跑中我左手持枪,架在右肘弯上,向着我右侧方的丧尸舒雨,疾速泄空了整个弹匣,终于逼得牠横窜后跳,两秒内换了七、八个位置,足足与我拉开了五、六米距离。

站定脚步,回转身形,面对准备重新冲过来的舒雨。我将空枪用力甩向牠的脸,扬起手臂,点亮手机,将其实一直在重复播放的视频音量开到最大。

屏幕中小玉莹戴着生日的纸王冠,穿着泡泡袖篷篷裙,在父亲的帮助下,切下一小块蛋糕,小心地摆在纸盘中。对着镜头,扬起一张甜甜的小脸,托举着小叉纸盘。

就那么一闪,冲到脸前的丧尸利爪在几乎看不出的停顿后转了方向,牠用剩下的左爪伸向我套在手臂上的手机。

枪响了。

两枪同时命中目标。

舒雨就那样伸着手,身体保持着前冲状态,继续向我倒来,在我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

从裤袋里掏出极薄的一小卷用剩下的弹力纱布,胡乱地在左手掌上缠了几下。俯下身将地上的舒雨翻转过来。

牠的两个眼洞空洞的看向天空,脸上肌肉也都松弛了下来,再没有我刚见牠时的凶恶,竟好似在微微的笑着。

好像跑脱了力的我颤抖着,撕扯着手臂上的手机臂带,手哆嗦得手机差点跳到地上。我在舒雨的尸体前跪下来,将手机举在她眼前,一边喃喃地对牠说着自己也不确定的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一遍一遍地将影像放给她看。

直到,直到冯队赶来,自背后握住我双臂,将我强拖起来,再伸展双臂紧紧?住我。我固执地将手机伸向舒雨,手机中小玉莹的声音在不断反复:

“妈妈吃!妈妈先吃!

妈妈吃!妈妈先吃!

妈妈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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