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她完全没有注意过他的时候。
在他们最最不可能的时候。
态度的转变带来情感的发酵。
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娶自己。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
邓如茵早就应该回味过来,
这厮当年内心对自己的戏肯定少不了。
邓如茵想想之前自己年少时和二十来岁的柏明安的那些相处,
转过头,又看着现在为了自己忙东忙西的柏明安…
一切都是那么多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
他们之间,必有一方或许早就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的肯定不是自己。
邓如茵越想越觉得兴奋。
柏明安婚前婚后巨大的反差让邓如茵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难不成这就是网上那些人说的夫妻情趣的一种吗?
后知后觉的着迷,更让人回味无穷。
又或者在回忆过去中,能够找到命运羁绊的千丝万缕…
归结到底,
只余一个世间最玄的字。
缘,妙不可言。
柏明安本想有些东西,不去梳理就可以一辈子放在心底,反正都只是过去的自己虚无缥缈的自白,
重要的在当下就好。
但是貌似,
邓如茵很在意这些事情。
柏明安不觉得是自己没给足邓如茵安全感才会这样。
也罢,她想知道,他就让她知道好了。
柏明安身边从来没有愿意倾听他过往心境的人。
回顾前十几年,
想说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听,
后来经历多了,
也就养成了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性子。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嗯……那要八九年了吧?”
“差不多…”
柏明安揉了揉邓如茵的手。
“当年我研三下学期,你16岁。”
“那我没你记得那么清楚了,但是印象里,当时对你感官很普通,还有点害怕,嗯…可能还有点压抑在心里的好奇和期待。”
“害怕?你还能害怕我?”
柏明安觉得有点好奇。
邓如茵十几岁的时候,可是敢和邓蕴晖打擂台的。
不学坏,不邪乎,但是皮实的要死,
几次三番把邓蕴晖气的怀疑当年在医院把孩子抱错了。
“不是吧,我爸就是在你面前这么形容我的?”
柏明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吧,邓如茵扶额,
他也不是个会骗人的性子。
“这么说的话,在你眼里我早就应该是个问题少女的形象了,要是当时知道就好了,省得我还装的累死。”
“柏明安,说真的,我当时真的有点怕你,因为我当时理综成绩稀碎,我爸说要给我找个家教,那必然是要给我下猛药的。
于是啊,我当时就开始乱想,一会儿想我爸给我找的家教能不能帮我把成绩提上去,一会儿猜我爸是会找学院的教授呢,还是找大学生,过一会又猜,家教是男生还是女生,反正脑子里想的很多,直到那一天,你到家了之后,才彻底停止了我的幻想。”
“满意吗,看到我?”
额……
这怎么说呢?
“害,前头不是说了吗,有害怕有期待有好奇,但是最后总结一下就只有普通二字了。”
“毕竟十六岁的年纪…正是看言情看的发疯的时候,学生和家教的爱情故事,书里没少看,社会与法频道也没少看。怎么地都还是小姑娘,所以幻想力不是一般的强,说实话,如果我爸当时真的给我找个大帅哥当家教,指不定我真的少女怀春能玩起早恋了。”
“哦?听起来好像是我魅力不够的原因?”
“确实,但是不是你不帅,说实话,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帅哥的底子。但是就是那副丧出天际的气质,无时无刻看人都沉郁的眼神。”
“一下子就把我那些可能会建立在颜值之上的旖旎心思给打了个稀碎。”
“再加上后来你确实管我管的挺严的,每次上课脑子无时无刻都在不停的转,假以时日,学习的大山就把我压的喘不过气了,除了和你搭点八卦听,其他时候真是就是整个人都埋在枯燥无味的卷子里面。”
“所以之前那些期待好奇,以及没见到你时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下子全都没了,”
“只剩下害怕了吗?”
柏明安撑着头平静的神色也变得认真。
“那倒也不是,还多点自来熟。”
“你这人虽然挺严厉也挺古板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就想亲近你,”
“当然你可别千万别误会这个词啊,我当时想亲近你,是因为你的确帮助了我,再加上我觉得你品性好,是个可以做老师,做朋友的大哥哥,小孩子没那么容易感情升华到爱情,纯纯友谊,想把你当哥们,所以对你总体感官是很好的。”
柏明安把随着邓如茵动作落下的几绺发丝帮她温柔的别在耳后。
“再后来啊,后来我毕业了,然后呢也就知道了,那次去看黎荔你可把我气坏了。”
“我知道。”
“你知道?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现在看貌似更可恶,知道居然还那么无所谓,看来你是真没把我当个值得尊重的人看?”
“哪里有,又给我戴帽子了。”
“当时你在那说的兴奋的要死,我连插个话的时间都没有,本来当时和黎荔早就撕破脸闹的够难堪了,你这么一搅和,又要生出多少误会和麻烦事儿。”
“所以我当时态度确实不好了点,因为我真的怕了。”
“怕什么?怕我还是怕黎荔?”
“怕她。研究生快读完的时候就分手了,一开始我还幻想着都是体面人,好聚好散算了,结果说完那天她就把我拉黑了,浪费了人家十年…即使她也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但我还是觉得多少也浪费人家姑娘时间了,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也忙,这个手分的急匆匆的,跟烂尾了一样。”
“后来是隔了一年多,我从共同的好友那里听说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当时大家都是一个人出来打拼,怎么说之前也是恋爱关系,不闻不问我这个心软的性子肯定做不到,所以去看了几回,后来,就是你来了,你来的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去看她,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搞半天这样 ,我们全家都以为你是还想追回她呢,所以我才那么殷勤的去帮你说话,不过柏明安,你现在老实说,当时去找她,有没有一点点,想要和她重新开始的想法?”
“没有。”
柏明安答得很快,说话的语气也很决绝。
“不知道其他情侣在一起的时候闹分手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和她当时简直闹的…不堪入耳。”
什么疼就往什么地方戳,
别说情侣,
就算是两个正常的朋友,要是互相说了这些话,估计当场都能老死不相往来。
“去看她主要还是愧疚作祟,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愧疚什么,可能自己遭过的罪太多了所以身边有谁一遭罪就容易感同身受,就容易同情心泛滥。”
“那次偷偷给她塞了笔钱,也算是买自己最后的那点愧疚,之后和她的最后一丝瓜葛也断了 老实说当时我真有种一身轻松,仿佛终于活成全部的自己的感觉…”
柏明安说着说着眼睛都发亮了。
“脱离了过去庞杂的烂事…所以你一下子就闯进了我的视野里。”
说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了。
邓如茵看柏明安还沉浸在回忆里,
她索性不出声打扰他。
“你上大学之后我去你家其实也挺频繁的,毕竟博导也是你爸。但是因为你也要上学,所以基本上除了大家都有空的时候的一起聚餐,我也很少见到你。”
柏明安渐渐想起来在邓家的那些日子。
“应该是你大一的暑假,那是我开学之后第一次见到你。”
“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我差点没敢认,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只是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裤都掩盖不住苗条的好身材。
之前我只把你当个心智不成熟的大孩子看,但是那天你给我的视觉冲击太大了,大到我都害怕自己多看你几眼就容易被你爸妈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眼神…”
柏明安把心底最难以启齿的话都告诉了邓如茵。
现在想想,其实自己远比意料中的还要早就被邓如茵吸引。
很俗套,但是柏明安必须承认,
邓如茵吸引他的最初,
始于男人对女人的垂涎。
美色是第一要义。
或许是反差感太大了,
柏明安被冲击的从邓家出来久久不能忘怀。
当时的他,身边不是没有美丽的面孔。
可是那些面孔对于他而言和芸芸众生都没什么区别。
美则美矣,
但是毫无吸引力。
柏明安告诉自己应该是反差感太大,所以他才只是一面,就被冲击的这么狠。
没错,一个被当做孩子的女生,极速成长,再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已经出落成俏丽的样子。
他很难再淡然的看向她。
后来……
柏明安开始有刻意避嫌,毕竟他开始把邓如茵当女人看待,男女大防,不得不设,他不想因为一些礼数上的问题而被邓家疏远。
对一个人心动……
一次两次的视觉冲击绝对不够…
或许在当时心会跳的快那么几秒,但是回过头,脱离了那个环境,冷静下来也是很快的事情。
但邓如茵对柏明安的冲击不止一两次。
很多,很多…
多到柏明安在发现已经数不清的时候,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那番不可思议的心思。
“你还记不记得…你大二的那个暑假?有次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上摘樱桃?”
邓如茵点了点头。
记得,怎么不记得,当时为了吃几颗樱桃她差点没从树上摔死。
幸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柏明安一把接住了她,不然她肯定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了。
感谢柏明安救命之恩,
也就是那次,医院的不欢而散在邓如茵这里彻底一笔勾销了。
她不再每次看见柏明安就给人甩脸子。
“唉不过现在想想,可能真是天意,你说你怎么就来的这么巧呢?刚好我摔了你路过,不然我这小身板肯定又够我爸妈喝一壶的了。”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自那之后你再也没有爬过那棵樱桃树了吧?”
柏明安调笑的侧过头看着邓如茵。
哈哈,那倒也是。
“不过那不算天意,是人为。”
“嗯?你在我家树上动手脚了?”
这脑子,柏明安扶额。
“那天我在下面看着你好久,本来是爸叫我过来和其他教授一起开个会的,我到的稍微早了点,正好又看到你在树上摘樱桃,所以就站外面看了会儿,也没出声打扰你。然后,你就摔了,我正好接住了。”
邓如茵现在回想那次都觉得心有余悸,
外面的樱桃树结樱桃了,她不听曾雅颜的劝,非要拿着个不锈钢的盆就架着梯子上树摘樱桃。
结果顾前不顾尾,伸手够樱桃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树上摔下来了。
曾雅颜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从房子里出来,
然后就看见柏明安稳稳的接住了她,盛了一小半樱桃的盆子还在地上滚圈。
樱桃撒了一地,烂的烂,坏的坏,黏在地上脏的不行。
柏明安要把她放下来,她连忙抱紧了柏明安的脖子。
她的拖鞋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飞哪去了,地上全是稀碎的摔出汁水的樱桃,她的脚可不想沾上了。
“我鞋子不见了,你把我抱到家里去吧。”
柏明安会意,把人抱进家里,
进门的时候,楼上的邓蕴晖和几个教授听到声音也从书房里出来,
柏明安抱着邓如茵,就这么被邓蕴晖看见。
邓如茵当时看见邓蕴晖出来,光想着自己爬树的事情会不会被他发现遭一顿骂,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柏明安抱在怀里这事儿对邓蕴晖的冲击其实更大。
柏明安被邓蕴晖带上楼,邓如茵被放在沙发上,光着脚丫等曾雅颜把鞋子帮她找回来。
彼时的邓如茵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正在上楼的男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也没注意他红透的耳后。
迟钝的少女感受不到朦胧的情愫,
男人只好默默的收藏在心里,
好在,
现在终于窥见天光了。
“见色起意…”
邓如茵愤愤的开口。
“我是个男人…”
柏明安默默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