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瑭一怔，眼眶突然有些发烫，掌心暖暖的，好像能通向他的心脏。
拇指下意识摩挲着对方的指关节，隐秘而又轻缓，他笑了笑。
“知道我是谁吗？”
“娇花。”
顾瑭嘴角顿时一僵，右手微微用力，握着的啤酒罐凹出一个弧度。
很好，原来他在对方心里的形象就是这个。
“还有呢？”
“哔哔机。”
喀啦一声，顾瑭将啤酒罐捏扁。
“还、有、呢？”
楼巍望着顾瑭的眼睛，夜色中映着光，好像是冰冷的，又好像是滚烫的。
“瑭哥，不哭。”
顾瑭指尖一颤，松开了右手，放过了面目全非的啤酒罐，在对方目不转睛的视线中，他抬手挡了挡眼睛。
真是要疯了。
“天下相亲与相爱，动身千里外心自成一脉，今夜万家灯火时，或许隔窗望梦中佳境在……”
烧烤店里播放着温情真挚的合唱曲，烧烤店外混合着人来车往的嘈杂声。
夜色是黑暗中带着灯火，灯火是明亮中带着温暖。
眼前的人，一半是乱的，一半又是静的。
相扣的手，一半是虚幻的，一半又是安心的。
时间不晚，但某人醉了。
顾瑭晃了晃楼巍喝过的啤酒罐，里边少说还剩三分之一，连一罐的啤酒酒量都没有。
他仰头喝完。
“楼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结了账马上出来。”
楼巍仰头望着人，点头。
然而，等顾瑭出来的时候，本来坐着的人不见了！
顾瑭左右扫了一眼，都没有看到，他拿出手机拨打，也没人接听。
大庭广众，不至于有人诱拐。
但一个醉鬼能去哪里？
顾瑭简直焦头烂额。
“帅哥，你是不是在找跟你同桌的另外一个帅哥啊，他往前边走了。”隔壁桌的是四个年轻的姑娘，其中一个短发姑娘出声，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顾瑭往她所指的方向眯眼一看，的确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顾瑭道了谢，追了过去。
“真的好帅啊，近看更帅。”短发姑娘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道。
“那你怎么不去要微信。”
短发姑娘压低声音：“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们两个牵手了，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不是吧，现在的帅哥果然都跟帅哥玩儿了。”
“算了，姐妹们，我们自己玩儿吧，干杯。”
等顾瑭追上人的时候，楼巍正站在一家奶茶店前，手里已经端着一杯芒果乐芝芝。
“我让你等……”
楼巍递出奶茶。
“给你，回温。”
顾瑭看着眼前的人，骂是不能骂，打也不能打，就很无力。
他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现在回寝室，能走路吗？”
“能。”
两人走在小路上，顾瑭时不时留意一眼旁边的人，虽然脚步缓慢，但身形不晃。
后方传来电瓶车的喇叭声，顾瑭往旁边避让，楼巍像是没有听到，脚步继续往前走。
顾瑭一把将人拉到一边，不确定道：“你真能走？”
“能。”
两人走到斑马线，前面正好红灯，顾瑭停下，然而旁边的人像是没有看到，径自迈出一步。
顾瑭急忙伸手将人拉回，忍无可忍：“你能个屁！”
“不要说脏话。”楼巍皱眉。
顾瑭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
“端着。”
楼巍抬手，接过奶茶。
顾瑭转过身，弯了弯腰，出来混，迟早还是要还的。
“上来，我背你回去。”
“背不动。”
“看不起谁！哥打得了球，跑得了步，举得起桐桐，还背不起你！快点！”
楼巍趴在顾瑭的背上，一手搭着肩膀，一手端着奶茶。
顾瑭双腿站起，却是踉跄了两下，不得不将人放下。
背人这事吧，一是背的人需要经验，二是被背的人需要控制体重，后者关键性达到99%。
顾瑭将楼巍的左手手臂绕过后颈搭在自己左肩，右手搂着对方的腰，将人架回寝室。
“能不能刷牙洗脸？”
“能。”
“你能个……”
顾瑭咽下了最后一个字，他是一点也不相信醉鬼的能。
他在牙刷上挤了牙膏，递给对方，等对方刷了牙漱了口，又拧了热毛巾递过去，等对方做完几圈圆周运动，才将人送到床上。
然而坐下不到一秒，楼巍站起。
“你干嘛？”
“要洗澡。”
“洗你个头！”
“嗯，要洗头。”
“躺下！”
楼巍一脸抗拒，最后还是躺在了床上，只是眼神有些不甘心。
“闭眼！”
楼巍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顾瑭俯视着睡着的人，低声喃喃。
“你到底是陪我买醉的，还是给我添乱的。”
“我今天本来挺烦的，但你乱的我都来不及烦了。”
“楼哥……”
“晚安。”
第二天早上，楼巍睁开双眼，揉了揉太阳穴。
“醒了？”顾瑭提着早餐从门外进来，就看到坐起的人。
楼巍看着对方，记忆还停留在烧烤店，昨天陪对方喝酒，听对方讲事，然后好像……想不起来了。
“我怎么回来的？”
顾瑭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1？”
好，后边的估计全部不记得了，也在意料之中。
“1都这么犹豫，不是1还能是什么，昨天当然是八抬大轿迎回来的。”
“你以后千万不要喝酒了，真的，要喝也别在外边。”
“我……做了什么？”楼巍有些底气不足。
顾瑭揉了揉腰。
“罄竹难书，你差点因为盗窃罪被捕。”
楼巍的表情瞬间有些裂开，表情凝重。
“我？盗窃？偷了什么？”
“偷走了……我的烦恼。”
楼巍：“……”
“开玩笑了，就是腰酸，昨晚架你回来，可真是要了我的腰。”
“再给你按按？”
“吃了再说，我快饿死了，你先去洗吧。”
楼巍从洗漱间出来，两人都是养胃粥。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顾瑭搅动着粥问道。
“要回姑姑那里。”
已经是双十一，晚上还要进论坛竞赛，在寝室不太合适。
顾瑭也没有说什么，正好，他晚上也有事，不然可能还得去网吧。
下午，楼巍拎起书包要出门，还有几分迟疑。
“你……没什么要说的？”
“替我跟姑姑还有小表妹问好。”
楼巍看不出异常，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等下了楼，出了学校，坐上公交车，微信来了消息。
bKing：楼哥，以后别在我犯浑的时候理我，我不想你成为下一个来不及道歉的人。
L：我没关系。
对话框半天没有动静，等楼巍要退出的时候。
bKing：没关系是吧，那要不450分呢？也没关系对吧？
bKing：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把那试考好～
bKing：考不好，你懂的！
bKing：疯狂摇头.jpg
终于正常了。
楼巍将长袖校服拉链一拉到底，微微低头，遮挡了微弯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