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逐步安排了下去，另一边，王氏府邸内也没闲着。
王锦重调来自己最看重的三个幕僚，其中只有一个王克令是他多年来完全信任、知道完整始末的，其余李琛和周兴平两人都只知道当下大概的境况。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王锦重将与王淮钧的对话大致说了下，看着三个幕僚，“总不好我这个做长辈的，擎等着侄子来指示我该如何处事吧。”
“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晚辈还年轻，王氏也不过是让他来辅助您一二，或者说，是向您学习一二，”李琛察觉出王锦重对王淮钧的不满，立刻安抚，“主意肯定还得是您来拿的，可不能贪得清闲去为难小辈啊。”
这抬身份的话说得炉火纯青，王锦重虽然听得出来吹捧，但还是受用的。李琛这人最大的好处，不在于他多聪明，而是他能始终记得自己的的位置。
“主子是如何想的？在大局的判断上、只有主子最清楚，我们也就是帮主子想想具体的对策而已。”周兴平比较内敛，但也知道王锦重最喜欢他们这样的表态。
“虽然说是小辈，但也算聪慧，”王锦重倒不是一无是处，虽然有时候自大高傲，但对操纵人心和权利计算这些把戏还是得心应手，就算不满于王淮钧的态度，也不会忽视事情的重要性，“浑水摸鱼这个思路是没错的，只是我们不仅要搅浑水，还要趁着水浑，将里面的鱼一举除掉。”
王克令三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思忖片刻，“主子说得正是，既然早晚都是隐患，不如趁着适合下手的机会，将水池清理干净。”
“柳国公府和侯府二公子最让我们在意的，就是他们在搜索和召集当年的老兵，如此大费周章，定然是有了什么线索。现在还在进行，就说明他们还没找到要找的东西，”王克令分析道，“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的同时、打乱他们的行动，我们就能趁乱将有可能成为威胁的人除掉。”
“对那个侯府二少爷出手如何？”李琛提议，“起码能干扰他手下的布置。柳元青既然用这个学生，也不会置之不理，运气好的话还能一举除掉他。”
“不可，我们在京城连番出手，已经引起不少关注了，”周兴平不赞同，“对侯府二少爷出手，别的不说，齐宁侯和太师派恐怕会更加注意我们。”
“太师本就与我们有合作，有何可顾虑？”
“太师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能掌握住我们的重要把柄，他恐怕会狮子大开口。”王克令反驳，李琛不清楚这个把柄对于氏族派、对于王氏有多重，重到不能让任何其他人掌握。
“如此说来，在京城动手恐怕不妥，”周兴平蹙眉，“我们之前也查过，这些已经被调来京城的老兵，最近活动频繁，似乎是在押车，倒是有在外面下手的机会。但刑部的崔诚是皇帝手下盯我们最紧的，很容易将事情与我们联系起来。”
“我最近倒是得了条消息，”王克令听得眼前一亮，“惠州和荆州方向，似乎又有外族的异动了。虽然规模还不大，但明显是在试探什么，这状况或许可以一用。”
“伪装成外族动手么？”因为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周兴平很快就反应过来，也有些兴奋，“倒是个绝好的掩饰，就算最后崔诚和皇帝派对我们有所怀疑，只要处理干净，让他们抓不到证据，面上都能说通即可。”
三人又补充了些细节，王锦重倒是对这个法子还算满意。
“就这样去安排吧，可以先从柳元青他们还没带入京的开始，分散一些出手。那些已经被收拢的，之前是孟家在负责摸清调查，去管他要名单和情报，等这群人到合适的位置再出手。具体的计划和方鹏商量，对方一群人都是军中出来的，不可太轻敌。”
“另外，让人去给太师通个气儿，叫他让工部尚书安排，把我们在地方出手的人、混在他们工部的人员里下派。这老狐狸，既然跟我们合作，也不能整日不出一点力，净想着得便宜。”
王锦重对太师的做派十分看不上，正好给他们安排点事做，就不会一天天净盯着他们。
盯着王氏动作的、可绝不止太师和齐宁侯。柳元培下了朝、便绕到了后殿，等着皇帝到来。
“不必多礼了，”皇帝走进来就冲柳元培摆手，由此也可见两人的熟稔，“能让你一下朝就来这里，看来不是小事，先说说吧。”
柳元培于是便将目前掌握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我与崔大人已经一同查阅过慕家案的案卷，并没有什么当年我们漏掉的证据，但慕青峰被加入慕家族谱的时间确实有蹊跷。当时慕青峰和其母族完全没联系过慕家，是慕家单方面开了祠堂。”
“慕家为王氏和氏族派做事、是我们当年就知道的，如此看来，应当是慕家与氏族或王氏做了什么交易，既然难逃一劫就顺便扳倒慕青峰这位刚出头的武将。至于慕家得到了什么，我们还在调查。”
“当年我就知道，私通外族不止是走私违禁品这么简单，”皇帝比柳元培大个三四岁，看起来更老些、气势不俗，此时比起在朝堂上的不动声色和难以捉摸，多了些真切的感慨，“秦棘是个出色的，可惜啦。”
“看来您已经认定王氏为首的激进派、向外族出卖过情报了？”
“元培，如果只是如此还算是好的，”皇帝嘴角勾出讥讽的弧度，“王崇山，没什么是他不敢操控的。”
柳元培压下心惊，“那您的意思是？”
“继续查吧，既然牵出了线头，这次就查到底吧，”皇帝的话平静而有力，“朕毕竟是天下人的皇帝，无论是秦棘的冤屈，还是更多人的冤屈，总不能视而不见。”
柳元培郑重地应下。
皇帝又摘下了上位者的样子，带着些随和地问道，“元青的那个学生，是齐宁侯的儿子对吧，没想到他这样的身份竟能得元青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