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老牛拉破车在不知不觉间远去。
进入十一月暑气终于正式褪去。某天一觉醒来被风呼呼凉得有些透骨，街上行人尽已换上夹衣。
空气中湿度亦随之断崖式骤降，顾倩倩连着几个早晨起床时鼻腔干燥，连鼻涕里都略带血丝丝。
眼瞅着，冬至没多远了。
日子波澜不惊循环往复：
背书，练鼓，写大字，阅读，听昆有根瞎胡扯，又是背书……还是背书，窝翠花怀里发呆（它刻意收摄阴气时不冷但也肯定不咋暖就是了），练鼓，继续背书……
让她有种错觉仿佛重回了前世忙碌的高中阶段，唯独缺了孤悬于头顶高考这把利剑。
自打更换修习方向改学断音鼓后，去跬步阁的频率较以往反而有增无减。并非都有课，大多数是借用那里蜂巢般间隔开的练功房自习。
练功房布置经特殊设计不单隔音，还能将练习时因灵气外溢等问题导致的周围环境损毁减至最低。
据说断音鼓这东西掌控不好容易伤到旁人。
当然，以顾倩倩现在的几近于无的道行稍微能破坏些花花草草都偷笑了，但家里也经不起老是这么折腾。当她连续第三回隔着墙将炉上熬着药汤的砂锅震歪时，便被老妈勒令改到跬步阁外租的练功房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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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下午未时三刻，约莫现代时间2:45。
八、九平方厕所那么大点儿地方的狭长练功房中，顾倩倩边打哈欠边往断音鼓底部的卡槽上安灵石。
跬步阁外租的练功房可按月解算也可包年，面积有大有小、各自具备的功能亦略有出入。
断音鼓的练习基本坐着不挪窝敲就是了，不必如同练天魔舞那样需要较大腾挪回旋空间。
结合经济因素考量，她便自己做主赁了间价格偏低的，只需简单隔音、隔震、禁造。
灵石扣了两次没扣进去，顾倩倩摆弄着嘴角下压满脸不高兴。无他，刚刚午睡过未全醒发作起床气罢了，还有便是真的心里有点烦。
爸妈……这几日在家断断续续又闹腾了。
为啥？
为钱。
倒不是老爹问妈拿钱用或者旁的什么，而是他想出去挣钱：第一趟提出与人合伙走趟买卖，第二趟更找了个护卫的工作。老妈两样皆不许，全给吵黄了。
灵石大小明明合适偏偏就是差一线进不去。顾倩倩淡淡的眉毛拧紧，伸直手臂半个身体的力量往上压。
“咔！”终于成功怼入。
说实话她挺理解老爹的，毕竟一个大男人身强体健成日里在家无所事事吃老婆、花老婆的，日子长了肯定多少开始过意不去，难免琢磨着出外折腾折腾找份营生。
但老妈似乎也没错。
她眼前闪过那日起母亲背后抱怨这事时候的情形：
顾宝珊凤眉立起、脖子因薄怒而呈现微微粉红色，拍床称：
“你那个破爹傻了吗？本钱都不让出光跟着跑一趟便能分成，分明指望路上万一遇到危险便拿他当护卫肉盾用。才抛出点蝇头小利就坑人卖命，做梦！”
顾倩倩当时劝：
“爸可能只想着挣些钱，家里开销都是你在出……别人说他吃软饭的。再说强盗他又不是没见过。”
顾宝珊急急反驳：
“那也不能明知有危险还随便拿命去试，上得山多终遇虎即便浑身都是铁能打几根钉？以前咱家在路上可从来没挑过事，遇到不开眼的非要上来找茬那是没办法。现在明明有安生日子过，为啥就不能好好的？”
说到这，她放缓了嗓音情绪有些低落：
“你爹周身本事都在横冲直撞的蛮力功夫上，我俩认识这么久，哪次挣点钱回来他不是弄得满身伤要在家里挺尸好些天？谁还敢放他出去挣钱？也亏得我是白鲤鱼，不然光医药费都得陪进去一大截。”
“我去挣虽然繁琐但起码没有太大夺命得风险，安安稳稳在自家院子里呆着便把开销整出来了。不好吗？非要铤而走险与人针尖对麦芒死过几次那样的银子花着才舒服？”
顾倩倩明白老妈这是在心疼她爹，但……唉，算怎么个事儿！
沉浸在思绪中，小小练习室里小丫头躬着背低气压。
童话里都讲有情人终成眷属、王子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现实呢？柴米油盐、三观理念、习惯教养、经济基础……哪哪不需要磨合？
明明互相是为对方着想，偏生闹得全家人不开心。情投意合难道不应该活得更顺畅些吗？
真让人头秃。
突然，窗台传来一阵轻微的“嘎啦”声。
顾倩倩抬眼，只见一个穿花袄扎冲天辫的小丫头双手扒着窗台正巴巴向屋里瞅。
那丫头贼胖，小脸浑圆鼻子塌。最奇的竟然生了条粗横浓密一笔带过的连眉！胜在两只眼睛够大、黑白分明又忽闪忽闪的，又爱笑，看着便有点丑萌丑萌的怪有意思。
应该是隔壁练习室里跑出来的，见过不止一回了。她姐姐好像是跬步阁弹古琴的学生，小丫头还没进学经常跟着过来凑热闹。姐妹俩大的在隔壁练习，小的常坐不住出来满地溜达。
便宜的练功室缺点除外面积狭小，还有便是门禁等同虚设周边闲杂人多。
顾倩倩挥手招呼：
“离远点仔细别伤着你。”
“嗯，嗯。”小姑娘应得认真用力点头，却只往旁边稍稍挪了挪窝，满脸兴致盎然仿佛魔术正要开场。
算了，顾倩倩没再继续理会，反正现在她使断音鼓最大效果也不过是轻轻推人一巴掌的威力。伤害性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间练功房一扇门、一叶矮窗都在同侧。租来时内里空空如也，除了地面平整无缝的红陶砖啥也没配，梁颇高目测有两米往上。
顾倩倩从家里带了一把高凳、一把马扎搁这用。
马扎她正坐着。高凳在内里靠墙，上面摆了盆万年青之类茂密绿植，作为断音鼓练习时攻击的假想目标。
顾倩倩刻意拉长、放缓呼吸气沉丹田试图让心绪平复下来，左手按在断音鼓正面。
PS：我嘴里的矫牙种植钉脱落了一半，疼，打电话给牙医，喊我自己薅出来……
(?_?)两周后重新上麻药再打。今年跟牙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