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区医院。
陆阳并没有立刻开始对徐冬生进行询问，而是陪着他做游戏画画吃东西，俨然一个新手好爸爸。
太阳渐渐落山，陆阳望着正在堆积木的徐冬生，轻抿了下嘴唇准备开始询问。
这是一个残忍的过程，不管是对陆阳来说，还是对徐冬生来说。
然而在陆阳又陷入了纠结的时候，徐冬生完成了手上的积木大作抬起了头来，刚好就看到陆阳紧皱起的眉头，以及眼神中的纠结。
都说孩子怎么不懂事，但那是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徐冬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的心智早就超过了同龄人，毕竟最开始他就靠着自己的计谋和演技陷害了陆阳。
“陆哥……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徐冬生声音低低的，像是已经猜到了陆阳想问什么。
陆阳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紧，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才缓缓道：“冬生，陆哥其实也不想问的，只是……”
“陆哥，你直接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消息我就一定会告诉你的。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们，我大概还过着原来的生活。”
见陆阳还有些迟疑，徐冬生微勾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来，“那些事情都结束了，陆哥你问吧，没关系的。”
话虽然这么说，徐东生也是笑着，但眼中却还是忍不住聚起水汽。
因为曾经吃的少受的折磨多，也不经常见眼光，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依旧跟个孩子一样。
长痛不如短痛。
陆阳闭了下眼睛，把心一横就道：“当年，你都……接触过什么样的人。”
即便是已经想到，徐冬生的身体还是不由的颤动了一下。
“很多很多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
就如徐冬生自己所说的那样，陆阳问什么他只要知道就会回答，不管这问题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伤害。
陆阳的拳头越攥越紧，到最后都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陆哥。”徐冬生轻声道：“我的这些消息，对你们会有帮助吗？”
“有！”陆阳用力点头道：“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证据，那些违法的人，我们会一个个全部都抓起来，绝对一个都不留！”
“嗯，那就好。”
徐冬生眉眼弯弯，明明是笑，却好像是往陆阳的心口上插了一根软箭。
“陆哥，我要准备回去了。”徐冬生站了起来。
陆阳刚想开口让他再留一会，随后就想到或许现在给他一点个人的空间会更好，毕竟这些事情或许会成为他这一辈子都磨灭不掉的阴影。
于是陆阳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
徐冬生没有拒绝，两人并排走到了门口。
“陆哥一定要加油啊。”徐冬生突然站定转过头来，“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一定要叫我，我一定会到的。”
陆阳勾起嘴角，伸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你也一定要加油，以后到公司里来帮哥哥啊。”
“嗯。”徐冬生用力点头，笑容还是那样的纯真，但眼中却隐隐的泛着红血丝。
在徐冬生彻底离开很久后，陆阳都还呆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直到护士端着药过来才恍如大梦初醒。
按照医生的嘱咐，他需要多休息，所以在吃完药后陆阳就躺了下去，睁开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脑中在回忆徐冬生所说的全部内容。
其实他这样根本就没做到好好休息，但一个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外人看不到也不可能控制。
徐冬生所说的每一条信息都好像是重点，仅凭着脑子去整理似乎有些困难。
陆阳咬牙纠结一番后还是不顾医生的规定，翻身坐起拿出纸和笔将徐冬生所说的信息都一条条写了下来。
徐冬生是个孤儿，从小就被A组织收养，八岁就开始……接触那些人，一直到他是最后一个。
陆阳这一整理就忘了时间。
此刻沈默等人已经抵达了第三区的胡同最深处，袁钧被放了下来去和阿函搭配。
沈默和秦岩继续南下。
第五区位于榕城的最北端，一直往南，经济也就越发达，他们下一站就是第二区，也就是长盛区。
“不去看一眼吗？”秦岩在沈默毫不犹豫的把车重新启动起来的时候问道。
沈默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摇了下头，“他那有记者保护着，不会有什么事，有事的话他会联系我。”
“那出发吧。”秦岩掏出烟盒来，“介意吗？”
沈默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嘴上却道：“没事。”
夜色已深，火光一明一灭，烟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散开来。
“当年，我负责调查长盛区的一起案子。”秦岩将烟送到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家孩子是我警校刚开始带的孩子，洞察力一流很聪明但也很狂，有点像以前的你。”
“那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沈默问道。
秦岩似乎是被烟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当即沈默意识到秦岩在说什么事情了。
“他啊，不在了。”秦岩哑着嗓子道：“全家人都不在了，一家四口灭门惨案。”
长盛区灭门惨案……那是秦局扎进心底的一根刺，他略有耳闻。
突然听到秦局提起这件事，沈默只觉得心脏咯噔了一下没有说话。
秦岩又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将口中的烟吐出，“不知道吗？也对，都快过去十年了，那会你估计还没上警校呢，不知道也是正常。”
“只知道被公示出来的情况。”沈默答道：“并不知道背后还有什么情况。”
“背后的情况。”秦岩苦笑了一声，“手段残忍，四个人不留半点活口，鲜血炸弹眼球，线索稀少案件扑朔迷离，还能因为什么？”
这几个关键词都属于……A组织。
长盛区灭门惨案发生在2008年的冬天，也差不多是现在这个时间，那个时候沈默在准备来年的高考，只从新闻上看到了些许消息。
一个家底富足的四口之家，两位家长，一个刚上警校的儿子，还有一个准备去参加冬令营的初中女儿。
全部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