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医院原计划宣布白石拿到副主任委任状的日子。
可一连等到下午三点半，科里都没等到医务处的通知电话。
科里的几个同事围在提前帮他定好的庆祝蛋糕前面，各个苦大仇深唉声叹气。
“估计是悬儿了。”周文用吐着茶叶沫子，“咱医院真是不做人，这都拖了几天了，别的科的都宣布多久了，就咱们科还一直卡着。”
“别那么丧气。”护士长说着就把一沓子病历砸在他的面前，“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是咱院长死了，医务处的全给他奔丧去了来不及宣布呢。”
“真要是死了就好了。”周文用咕哝着，“省的一天天闹得医院里乌烟瘴气的。”
“正聊着呢？”谭乐提着东西敲了下护士站的门，笑吟吟地问他们，“他还没下手术么？”
“没呢？”原本臊眉打眼的护士长脸上瞬间绽放笑容，“男朋友今天来得这么早，没上班么？”
谭乐低声应了一声，将买来的小蛋糕放在了桌上，“医院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么？他现在还是不能坐诊？”
“可不。”一个小护士愤愤不平的抱怨着，“你是没去门诊楼看，他们家一天换一个人在门口堵着，啥也不干就守着门，说要让小白医生给他们个解释。”
“屁的解释。”另一个小护士翻了个大白眼，“真想要解释倒不如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心虚到连尸检都不敢做，草草的给他老婆做了火葬。”
谭乐皱紧了眉头，想起刚刚路过白石办公室时紧锁的门。
“你也是想着给小白医生庆祝的么？”小护士换了个话题。
“庆祝？”
周文用咳嗽了两声，冲着小护士摇了摇头，帮她解释了起来，“她们就是嘴馋了找个理由吃蛋糕。”
谭乐想要再问，却见周文用冲着他眨了几下眼睛，“我前几天买了个茶还不错，要不去我办公室尝尝？”
谭乐招呼着护士们吃着蛋糕，这才跟着周文用去了办公室。
说是不错的茶叶，周文用还是从柜子里翻出了高茉泡的茶。
“他都已经一个月快没坐诊了。”周文用从饮水机里接了热水，抱怨着，“先是脑癌的耽误了几天放放假，现在又是这个…”
他叹了口气，把纸杯往谭乐方向推了推，“医院根本就没想管他，出了事只想着让他自己解决。”
“他这两周手术排的满，可你去看看排班表，名单上他清一色的副手，就算不是他的手术，他现在也是顶着头在做。”
“好几年前他刚来仁心还没办入职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周文用笑着，“可你家小白你也知道，倔的跟个活驴一样，谁说他都不带听的。”
“仁心医院这几年排名的确比过去要强得多，前年全国医院排名五十，去年是四十五。”
“医院排名是跟医院内部的设备、科研项目经费挂钩的，仁心能排到前面和医术这事儿从来都不沾什么关系。”
“你看他一天天遇见学术交流会就想参加也是这原因。”
“这医院，患者单一，主任只愿意做几个固定术式，副主任们良莠不齐，真要有什么疑难杂症。患者要么去北山，要么去周边的几个专科医院碰运气，根本不会往这儿跑。”
“那你…”谭乐打断周文用的独白，“有什么高见？”
周文用给杯里续了热水，推到谭乐面前。
“上面到现在一直压着没宣布，这次副主任他肯定没戏。甚至可以确定的是，只要陈主任还在，这几年能升上主任的，只能是他手底下的主治医生，而不会是在这个医院里没人罩着、单打独斗的小医生。”
周文用抿了一口茶缓缓说着，“他医术好，也有科研能力。随便往S市几个专科医院漏点风声说想换工作，发展会比现在好得多。”
*
刚下手术，白石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叽叽喳喳。
他凑过去想听她们在聊些什么，两个护士推着他就往外走，还不停的催促着，“你男朋友来了，都在护士站等你半天了。”
他哪还有心思磨叽，几下就把破的跟布条一样的手术服从身上扯下，小跑着就奔到了护士站。
谭乐正帮着给护士站的电脑打补丁，见他来了立马起身帮他打理着被手术帽压趴的头发，擦着他脸上被口罩压出的痕迹。
小护士们笑着窃窃私语，白石能明显看见谭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却还是认真的帮他擦着脸上热出的汗。
“今天怎么来医院看我？”白石眨巴着眼睛，靠近他耳朵小声问着，“又是钥匙丢了？”
“没有，今天是想你了。”谭乐爱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很想很想。”
“有那么想嘛？我六点多就下班回家了。”白石害羞的顶了一下他的肩膀，忽地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指着护士站桌上剩下的一小块蛋糕，“你们又订蛋糕了？今天谁过生日？”
“谁也不过生日。”护士长叹了口气，“‘李飞针’嘴馋了，拿科室经费定的。”
“李飞针”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的想要解释，见护士长飞来的眼刀才不甘的闭上了嘴。
周文用笑得最大声，哪知护士长下一个狙击对象就是他。
“白医生有男朋友得出去约会，他剩下的手术全安排给你做。”
周文用这下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