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耙了耙头发，随口回应道：“听你老板的。”
顾夜流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微微颔首，对秦彧说道：“走吧。”
“去哪儿？”秦彧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虽然他没把顾夜流的话当真，但是车内的低气压还是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他实在捉摸不透顾夜流和萧未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简单说成是合作，虽然说得过去，但就算是合作，也没有什么合作是需要天天凑在一起的，更何况多半时间看上去都是萧未在用他的热脸贴顾夜流的冷屁股，但事实却是，如果顾夜流不想看见他，他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这么久了；可如果说成是朋友，谁会天天和自己的朋友像是敌人一样，从一见面就开战，一直斗到分开。
秦彧实在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有些诡异，但隐隐约约又在这种相处方式里面看到了一丝不言而喻的默契，这种默契只有他们能懂，他一个外人无法理解，更不能插足。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能改变他们，那就只能让自己谨慎一点，以免被流弹误伤，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担心，顾夜流的下一句话就是无情的拆台，直接对自己说：“去阿南那儿，今儿中午吃红烧萧未。”
真的是太血腥，太暴力了。
秦彧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在他们两个的脸上不断的来回，等待着顾夜流的指示。
“去吃午餐。”顾夜流挪了挪身体，把头靠上椅背，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秦彧看到顾夜流闭上了眼，也不敢再打扰他，生怕自己哪一句话又说错，碰到了他某一根敏感的神经，拿自己开刀，做成烤串给许如星下酒。
“去乔公馆么？”他看了萧未一眼，用嘴型和他交流。
萧未点头，“嗯，走吧。”
正午时分的乔公馆，用人满为患来形容有些夸张，但用络绎不绝来形容绝对不会出错。
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和脚踩高跟鞋，挎着包包，打扮精致的女人们在门前出出入入，男人们温文尔雅，女人们轻声细语，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春风，像是外面的天气，柔和温暖。
然而秦彧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都会思考一个问题——他们都不上班的么？都没工作的么？一个个打扮的像是走在潮流尖端的白领金领，真的不需要赚钱养家，给自己的这一身行头添砖加瓦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秦彧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子，走到门口去和顾夜流汇合。
“走吧老大。”他双手在身侧拍了拍，对顾夜流说道。
顾夜流颔首，什么都没说，径直往里面走去。
秦彧跟在身后，用手肘碰了碰萧未的手臂，一脸茫然的小声问道：“他又怎么了？”
萧未耸了耸肩膀，“什么怎么了？”
“怎么这副表情？”秦彧抬手在脸前挥了挥，“脸有这么长——”
“他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么？”萧未见怪不怪的说道：“怎么，你到现在还没习惯？”
“真没事儿？”秦彧半信半疑的跟在顾夜流身后，一边观察着顾夜流的动作，一边和萧未窃窃私语。
“真没事儿，”萧未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了？我们也就比你先下车一分钟，你觉得能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又说：“还是说，你希望发生什么事？”
“当然不想！”秦彧快速的摇着脑袋，压低了声音说道：“希望是我想我多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秦彧并不是杞人忧天，他对顾夜流的了解超出了对自己的，哪怕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变化，因此在看到许如星出现在乔公馆的大厅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也盘旋起了无数个问号，这无数个问号中最重要，也是最让他好奇的一个问题就是，顾夜流明明也是刚刚进门，他是怎么在还没有看到许如星的时候就拉下了脸给自己看的？而自己又是从哪里看出来他的不悦的？这难道是什么心灵感应中的一种么？
可是朋友之间的心灵感应很好解释，毕竟他和顾夜流相处了这么多年，可是他和许如星之间的又要怎么解释？
难道是来自前任的嫉妒么？
秦彧皱了皱眉，真的很想避开这些难缠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顾夜流此时此刻真实的反应。
秦彧因为和萧未交谈的原因，被顾夜流甩出去了好几步，从他的方向看过去，顾夜流负手而立，站在大厅中央，身形挺拔修长，头顶是大厅一年四季不分昼夜的明晃晃的灯光，脚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他的影子，看上去十分冷硬。
他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应该是在生气。
因为他的对面，是正在和一个金发褐瞳的年轻男人交谈着，言笑晏晏的许如星。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西装，修长纤细的四肢藏在宽阔的衣服里，显得她有些单薄，但又气场十足，脚下踩着的高跟鞋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挺拔，和对面高大英俊的男人几乎相差不了多少。
她侧着身体，嘴角微微上扬着，像是在和他说着什么愉快的话题，时不时的抬起手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她半边侧脸和光洁的额头，下颌线轮廓分明，没有一丝赘肉，脖颈修长，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秦彧眯了眯眼，这个人应该，就是她从国外请回来的那个很有名的保镖，顾焰顾先生了吧？
他抬眼偷偷看向顾夜流，然而他背对着自己，他就算再了解他，也不能从他的背影里读取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过从他顿住的动作上看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是自己猜对了。
萧未和秦彧交谈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就是在他低头检查信箱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当他再次抬起头，便也随着他们的动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