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当顾夜流第一次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直截了当表示，他还是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想的虽然是，自己不应该冒着有可能重复以前的痛苦的风险，去重新接受他，但是心里的喜悦却根本无法骗人。
她必须承认，即使陷在苦痛的深渊里无法自拔的人是自己，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被深渊折磨到天明，甚至还想过推开窗户，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的人是自己，可是宁愿忍受黑暗和深渊的折磨，也还是不愿意忘记他的人也是自己，还有即使心怀怨恨，即使害怕受伤，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的冲动的人还是自己。
她必须承认，她报复的所有出发点，全都是为了试探顾夜流还爱不爱自己，还想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只不过直到后来许如星才发现，自己自以为周全的计划，精明如顾夜流，也许早就已经猜到了。
他那么了解自己，也对自己回国之后的一切动作了如指掌，所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应该早就有了答案。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戳穿自己，非要听到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的目标就是嘉麓才肯罢休。
更不明白自己明明连堕入地狱，都恨不得拉着他一起去死，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拆穿自己。
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这么放任自己？
他都知道些什么？他还知道什么？
许如星眯了眯眼，把头靠进椅背里，无力的想。
飞机已经完全降落到地面，在跑道上滑行了。
轮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巨大声响，耳边的风声呼啸着，像是野兽的嘶鸣。
许如星看着窗户外面熟悉而又明亮的城市，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情。
“星星，你怎么了？”展柠见自己说完话之后，许如星迟迟没有开口，心中的忐忑越来越深，她伸出手，碰了碰许如星的手臂，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阿柠。”许如星沉默了很久，终于又一次开口，对她说道。
展柠轻轻“嗯”了一声，“我在听。”
“你说……”许如星的视线盯着窗外的跑道，平静的开口。
“说什么？”展柠问。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许如星伸出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点着，“我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所有问题像是被缠绕在一起，绕的一团乱的毛线，根本找不到出口。
展柠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想了一会，开口对许如星说道：“想听实话？”
“说假话也可以，我反过来听。”许如星转过头，冲展柠笑了笑，轻声说道。
“你啊……”展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什么时候愿意面对自己的心，这个答案不用我说，你自己也会清楚了。”
“所以你也是觉得，我做错了是么。”飞机缓慢的在停机坪停下，许如星抬手解开安全带，随口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什么对错，”展柠同样解开安全带，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觉得对的，你就去做，你觉得不对，你就收手，可是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用对错就可以衡量的。”
“可如果不用对错衡量，我实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判断……”许如星抿了抿嘴唇，在一排排亮起的灯光里，这样说道。
“你要心脏做什么的？”展柠轻轻勾起了嘴角，“心脏不只是支撑你活下去的一个器官，还是让你用来感受喜怒哀乐的。”
空姐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提示所有旅客可以下飞机了。
既然已经到了伦敦，许如星和展柠也不着急了，他们都坐在座位里没有动，等其他人先下去之后，他们再起身。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开不开心，报复他的时候你有没有得到你想得到的快意，看到他的公司差点在你的手里毁掉有没有感到痛快，还有，你究竟还想不想和他重新在一起——”
许如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展柠轻轻笑着，看着神情十分迷茫的许如星，开口说道：“你好好想，想清楚。”
直到坐上集团的车子，许如星还一直在思考展柠的话。
周边的街景飞速的从眼前掠过，风声呼啸，雨水将至。
许如星靠在车窗上，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大脑一片空白。
展柠坐在她另一侧的位置里打电话，她靠在椅背里，闭着眼睛，昏暗的灯光里面，她的眉眼之中也有着隐藏不住的疲惫。
“嗯，阿焰，我们刚到，刚落地。”
顾焰没有跟着一起回英国，是因为一旦许如星和展柠全都离开，没有一个亲信可以在公司坐镇，许如星担心陈金铭会趁此机会做出什么对集团不利的事情，再加上想对许如星不利的人在国内，伦敦这边还算安全，顾焰也没有跟着自己折腾着飞来飞去的必要，才没有让他也一同回英国，直接留在国内照看大局。
“公司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你能不能应付的过来？”展柠其实并不担心顾焰会照看不好公司，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们才刚走一天，哪有人会这么心急，刚走就动手？”这是顾焰自从回国之后，第二次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里办公，昨天是第一次，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真想动手的人不会选日期，我们要离开不少时间，你可要盯紧了。”展柠第无数次的对他进行叮嘱。
“放心。”顾焰沉声开口说道。
“对了，”展柠睁开眼睛，转头看了许如星一眼，顿了顿，开口说道：“嘉麓和萧氏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房地产峰会？”顾焰问。
展柠轻轻“嗯”了一声。
“听说了，”顾焰把手边的报纸翻出来在面前的桌上一字排开，又在电脑和iPad上面分别找出不同的新闻报道，开口问道：“怎么？你们也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