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自己提起，我甚至都快要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这样的话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问：“今天你忽然提起，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吧。”
她说的肯定，像是笃定顾夜流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事实证明，关于对顾夜流的猜测，除了许如星自己添油加醋的胡思乱想，他的性格和命门，早就被她攥的死死的了。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顾夜流没有回答许如星的问题，他只是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带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轻轻点了点，“这里，每一句都记得。”
胸腔里面跳动着的那颗心脏，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态度，强势的侵占了许如星的心思。
她愣了愣，缓慢的低下头，寻找着他的眼睛。
顾夜流因为找不到她的眼睛而变得飘忽，只能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终于有了归宿，贪婪的攀上了她的视线，像一株藤蔓一样，毫不犹豫的向上移动。
“然后呢？”许如星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笑了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其实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到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就在心里想，明明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为什么最后放弃我的人也是你，”顾夜流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眼神里的热度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荒芜，“是你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只知道儿女情长，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掩盖自己声音里的哽咽，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可是为什么最后，是你先离开了我？”
“我到底为什么离开你，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那个原因。”许如星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但她依然开了口，毫不犹豫的朝他的心上戳着刀子。
“所有可以解释的矛盾，和可以解决的客观原因，都不能算是理由，至少在我这里，我是不愿意接受的。”顾夜流的声音很轻，但却十分坚定。
“可事实是，我们的的确确，已经分开了，”许如星轻轻笑着，像是在叙述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题，“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都已经分开了，不是么？”
“到底要我怎么做——”顾夜流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砸在玻璃上，都不会留下痕迹的羽毛，却在许如星的心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从里往外持续不断的涌出新鲜血液。
他抬起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低沉的声音背后隐藏着悲痛，许如星无法回应，只能当作听不懂。
“你走的那天，我其实到机场去过，”他轻轻动了动喉咙，重新陷入了纠结和沉重，“萧来拿着股权转让书过来找我，让我签字，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有关于辰星的，有关于你的。”
顾夜流低沉的嗓音，像是山谷中撞击湖面的石子，把平静的湖面撞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之后，又沉沉的落入了湖底。
许如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她离开的那一天里，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有些意外，她很想知道萧来都和他说了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她张了张嘴，始终无法问出口。
还没等到她做好心理准备，开口向顾夜流要答案，他就继续开口说道：“辰星的股价波动，我知道和你有关，但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到，又是另一回事，本来不应该放在心上，或者很细微，听到了也不会在心里掀起波澜的一件事，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时候，杀伤力会是原来的几万倍。”
“辰星的事情我很抱歉。”
提起辰星，许如星对顾夜流还是有愧疚的，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初次崩裂的开始，又或者是他们之间产生信任危机的重要催化剂，这就好比对最爱的人说“我中了五百外大乐透！”之后，却发现自己被他背叛，他拿着钱逃跑了一样的浓厚的背叛感。
她咬了咬嘴唇，叹了一口气，“我该和你说清楚的……”
“你是该提前告诉我……”顾夜流的声音响起，让许如星的心凉了一大半。
她的眉毛轻轻的动了动，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悲凉和一种莫名其妙的如释重负。
然而顾夜流接下来的话，很轻易的，就推翻了她的想法，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
“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你铤而走险，去和白筱柟抗衡。”顾夜流低沉着声音，这样说道。
许如星苦涩的笑了笑，笑容里面还掺杂着真正的如释重负，“你说当时的那种情况，我怎么可能还来得及去和你商量，再让你拦住我？尹氏来势汹汹，时间可不等人。”
“那悦澜庭呢？那件事你明明没有做，为什么不说？”顾夜流的嗓音微微沙哑，像是撕裂的锦帛，残破不堪。
“如果可以息事宁人，我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看我，”许如星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垂眼看着顾夜流，表情十分轻松，“只不过我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她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真是败笔。”
这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提起辰星，提起过去，但却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站在未来的制高点，俯瞰着过去的残垣断壁。
“你有没有想过我？”顾夜流放下手，眼神一动，准确无误地便找到了许如星的眼睛，定定的问道：“在你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
许如星一愣，像是不明白顾夜流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轻轻掀动着眼皮，缓慢的回答：“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既冒险，又没有收益的事情呢？”
她轻轻的笑了笑，“你不要忘了，我也是商人。”
许如星是个商人，顾夜流当然清楚，但她是不是个好商人，顾夜流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