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张柏颐，但他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简单就看了出来，还这么不留余地的揭穿了，他本来是想在搞定了许如星之后再把她带回家给所有人认识的，但是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完完全全的打破了他的计划，而按照顾老爷子说一不二的性格，他和许如星有过这样的“前科”，想要让他接受他们的感情，恐怕要付出比现在多得多得多的精力。
他咬了咬牙，看着张柏颐问道：“那……爷爷给您打电话，您说实话了吗？”
“哎哟，你看我这脑子，这人啊，年龄大了，不服老还真是不行，刚刚说到老爷子给你爸打电话说要回家呢，我怎么没说完就给忘了呢。”张柏颐没有正面回答顾夜流的问题，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爷爷都说什么了？”
“老爷子说程家除了老大家的这个姑娘，也就是阿西的太太，老二家呢，还有个小女儿，年纪嘛，好像也不大的，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跟你年龄相仿，刚好也有共同语言，她今年刚刚硕士毕业，从美国回来不久，还没定下来要去哪里工作，”张柏颐一边想，一边认真的说道：“她刚好也是学金融的，所以老爷子就想带她过来看看，咱们集团这边有没有适合她的职位空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顺便帮你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什么叫“带她过来看看，咱们集团这边有没有职位空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顺便帮你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我看根本就是在相亲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顺便找一份工作吧。
顾夜流就知道张柏颐这次来的目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磨了磨牙，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爷爷为公司劳心费力，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谢，但是个人问题，就不劳爷爷费心了，还烦请妈您转告一下。”
“老爷子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找你过去的时候，你自己和他说吧。”张柏颐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妈。”顾夜流咬了咬牙。
“嗯？”张柏颐眨了眨眼，“怎么了？还有哪里是我转达的不够清楚的么？需要我再重复一次么？”
“商业联姻我没兴趣，”顾夜流连续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张柏颐说道：“况且您当年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拿我的婚姻、我的未来做交换么？”
“阿流，按理来说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公司也都已经交到了你的手里，家里的人是不应该再干涉你的，更何况是婚事这种人生大事，而且你呢，从小到大几乎都没让我和你爸担心过，我们呢，也是工作忙，也没在你身上下很多心思，你也就这样长大了，甚至连公司都没有问你要不要继承，就直接把它扔给了你，我们现在却突然跳出来干涉你的私人问题，也实在是有些不妥。”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现在公司的最高领导人不是你，用不让你继承公司来威胁，也许还有可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但是现在唯一的筹码也没有了，要是再想控制你的话，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说完，张柏颐停顿了一下，用她充满着母性光辉的眼神，持续看着她唯一的儿子，她语重心长的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遗憾，像是缺席了儿子的少年时光的遗憾和自责，也像是还有着其他的什么意思。
“但是呢——”张柏颐抬起手，轻轻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话锋一转。
顾夜流本来觉得，张柏颐能说出这番话，是被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打动了，但当他听到她的“但是”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的恍然大悟之感，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把眼睛眯起来，“但是？”
“但是公司是我给你的，我当然就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本事把它给收回来。”张柏颐微微笑着，露出了她的第一颗沾满了毒液的牙。
如果说张柏颐之前还是在兜圈子，陪顾夜流打打太极的话，这句话里的意思，就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秦彧猛的打了一个激灵，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低头看向顾夜流。
顾夜流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平静的像一座冰山，“您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买菜，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么？”
“你不要忘了，就连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张柏颐轻轻一笑，依然十分优雅，“你觉得如果我想把公司收回来，我会做不到么？”
“不管我当年想不想继承公司，您都把公司的经营权让给了我，虽然您现在依然是嘉麓的股东，就算您联合其他董事在董事会上罢免我的职务，从股权占有的比例来看，我也依然是集团的最大股东，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每年的分红也足够我生活，更何况我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副业，能让我养家糊口，”顾夜流闲适的靠在沙发里，像是并没有受到张柏颐的威胁，淡然的回复道：“不过我有必要提醒您，嘉麓是您一手创办的，和顾家没有半分关系，顾家的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来继承，张家也一样，您又只有我一个儿子，不存在家族内斗的可能，所以如果不是由我来接手，那就只剩下舅舅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了，不然的话，董事会里面的那些人不用我多说，您和他们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您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您愿意看着您辛苦打造的商业帝国毁于一旦，我主动退出公司管理，不用您费心张罗。”
他顿了顿，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脸上写满了成全之后的大义凛然，“不过到时候您可别出去跟人家说是我主动退出的，显得我这儿子多不孝似的。”
张柏颐捏着茶杯的手轻轻晃动，脸上的表情淡定又自然，完全看不出来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恨不得把顾夜流掐死，或者把他塞回自己的肚子里回炉再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