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
林七、三轮车、冯老静静的站在原地。
从刚刚那句话中，林七已经明白冯老的做法。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冯老摇头。
“或许有吧，但已经来不及了。”
“陈痞这孩子，今天或许能填饱肚子，但明天这时候，他会再度感到饥饿，到时候想吃饱，就需要今天这个量的数十倍。”
“后天就是数百倍、千倍…”
林七沉默。
按照这样计算的话，要不了多久，陈痞恐怕吞掉整个惊悚游戏都吃不饱。
“老板，老头，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时。
陈痞笑着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桶润滑油。
“没大没小，叫老师！”
冯老没好气的道。
陈痞昂着头，道：“不要，老头叫起来多亲切。”
“三哥，你的润滑油。”
“好嘞，还是阿四对三哥好。”
三轮车嘿嘿一笑，仿佛将刚刚听到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要不，三哥带你去溜达一圈？”
闻言。
陈痞看了一眼冯老，又看了一眼林七。
在两者都同意后，他才爬上车斗。
“坐稳了。”
嗖！
三轮车一个加速，冲出了菜市场。
“冯老，您打算怎么做？”林七开口道。
冯老拄着拐杖，在菜市场转悠了一圈，浑浊的双眸中有着留恋、不舍。
一些地方被陈痞弄的有点乱，就用苍老、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整理。
地上的垃圾，他也清理的一干二净。
在他看来，自己毕竟是这里的管理员，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后。
他提着那串葡萄，再次走到林七面前，笑着道：“走一起喝点？”
林七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好啊。”
两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时。
就来到了一个简陋、偏僻的房屋。
冯老从一个老旧但干净的柜子中拿出一瓶酒，又在一旁拿了两个碗。
一人一鬼，没什么太多的话，就这么对饮。
林七能感觉到，冯老对于菜市场、陈痞的留恋，但他依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没过多久。
三轮车带着陈痞回来了，风尘仆仆。
“老头，背着我偷摸摸喝酒。”
陈痞冲进了屋里，一把抢过冯老面前的酒碗，昂起头，一饮而尽。
“你这小子。”
冯老拿起地上的拐杖，作势就要对着陈痞打下去。
但最终。
拐杖还是停在了半空。
“嘿嘿，老板，我敬你一杯。”
他给自己满上一碗，对着林七恭声道。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林七也明白，陈痞为什么要敬自己。
一口饮尽，他熟练的从一旁柜子里又拿出两个碗，一个给三轮车，一个给冯老。
“三哥，来一碗？”
三轮车见状，直接豪爽道：“我跟一碗润滑油！”
说着，
他直接给自己车链来了一碗润滑油，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面上。
林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嘿嘿，意外，意外。”
三轮车尴尬一笑。
陈痞倒是不介意什么，将手中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最后。
他将目光落在冯老身上，嘻嘻一笑，“老头，也来一杯？”
他看似随意，但却明白一件事。
在这里的三个存在，对于他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叫我一声老师，我跟你喝。”
冯老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
“哎呀，老头，你怎么这么热衷我叫你老师呢，以后大把的时间叫你。”
陈痞摆手道。
他是有点害羞。
不好意思开口。
冯老闻言，眸光一暗，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活了这么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也是，还有大把时间呢。”
看着那满是皱眉的老者，林七心头一疼。
他想开口说一下陈痞，但却被冯老不着痕迹的阻止了。
“不过今高兴，我们开那一瓶酒吧。”
冯老起身，走向一个角落，敲击了两下地板，打开了一个暗格。
在那里面，浸泡着各种骨头，看起来有些瘆得慌。
“老头，你竟然还私藏。”
陈痞开口道。
“不私藏，早被你这个小子嚯嚯了。”冯老白了一眼陈痞。
“哪有，我不就是胃口大了点嘛。”陈痞给自己反驳。
“老头，这酒里泡的是什么啊？”
“大补，都是些名贵的骨头，我以前专门收集的，在这惊悚游戏，恐怕只有我这里才有。”
陈痞两眼放光，
“这么厉害？”
“真的假的？”
“老板和三哥可都在呢，你可别唬人啊，要是被识破了，可就尴尬了。”
“确实只有这里有。”
三轮车适时开口。
在冯老拿出这酒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那酒水中的骨头，正是冯老自己的骨头。
“三哥，你认识？”
“只是一种直觉。”
三轮车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一下。
很快。
冯老将四个碗都装满。
“好香。”
陈痞直勾勾的盯着碗里的酒，这种味道，让他很上头。
他端起来，一口就闷了。
“好香，这酒好喝哎。”
陈痞兴奋的分享。
林七端起来，仅仅是闻了一下，眉头便紧皱，而后将其放了下来。
“老板，怎么了？”
“这味道，我不喜欢。”
林七摆手道。
“阿四，别看三哥，再看我也只能陪一碗润滑油。”三轮车开口道。
“人老了，这酒太烈了，得慢慢喝。”冯老抿了一小口，便被辣的挤眉弄眼的。
“老头，你好逊。”
陈痞善意的大笑。
他又端起另一碗，一饮而尽。
到最后。
整瓶酒几乎都进了陈痞的肚子，冯老的那一碗也被找了一个说辞，被他喝了下去。
“这酒…有点上头啊。”
噗通！
话音一落。
他一头栽倒在地，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冯老。”
林七轻语。
“那酒是我的骨头，让他喝了，到时候可以同化我的血肉，这样就不会被反噬，也不会疼了。”
“当初的他，就是这么骗我喝的。”
冯老摘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脸上满是慈祥。
“好甜。”
说着。
他缓缓起身，将陈痞抱了起来放在了简陋的床榻上。
“小陈痞，再见了。”
“就是可惜，没听到你叫一声老师。”
话音一落。
简陋房屋的上方，四面八方的鬼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风暴。
而风暴中心，正是冯老。
只不过。
在林七、三轮车骇然的眼神中，之前那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老者，此刻变得丰神如玉，黑发如瀑，就这么披散、垂落。
那一双眸子，幽蓝且深邃。
“这样也许能好吃点。”冯老看了一下自己的血肉，轻笑一声。
砰！
随着一声闷响。
冯老整个身体炸成了一片血雾，伴随着刚刚那股鬼气风暴，一点点的没入陈痞的口中。
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
林七对着那鬼气风暴中的血雾，躬身行了一礼。
“恭送冯老！”
三轮车也是神情严肃，没有玩笑。
床榻上，陈痞的眼角处，一行清泪缓缓划下，他的嘴唇颤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做到。
直到血雾即将彻底没入他身体的一刻，一道颤音才缓缓响起。
“老…师。”
恍惚间，血雾似乎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没入了陈痞的口中。
房屋顶处，那股鬼气风暴也随之消散。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是…少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