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那你没顺道去卢家看看，直接回来了？”
“哪啊？去过了，见过卢老爷，我才回来的。他让我替她向您问好！”
“寿亭，跑哪里去了？出来吃疙瘩汤了！这孩子。”
“你还没吃饭啊？快点去吃，快去！回头再聊！”
周飞凤让陈六子扶了起身，感觉腰上没有那么酸胀了。
“嗨，你小子可以啊，有一套，舒服多了！”
“那膏药还贴不贴了？”
“你这孩子就是死性，不难受了还贴膏药做什么？放下，出去吃饭去！”
“他爹，没事吧？”
“没事儿，寿亭给我按了几下，好了！”
“看，这是你儿子给我的，你也不知道给我买点胭脂！”
采芹出来的时候，陈六子也给她好几个。
“又乱花钱？”
“哪啊？钱一分没乱花，都在这里呢！这是别人送的，我也不懂，给你跟咱娘都挑了几个，这盒香粉你拿去给瞎婶。”
“哎，我知道了。你还没吃饭啊？”
“那不得赶回来吃俺娘的饭？”
“火车上烟熏火燎的吧？”
“张店算什么远门？我上去就倒头一睡。”
连续吃了三大碗疙瘩汤，才有了点饱腹感。
“六哥，有人找你！”
柱子小心翼翼的过来。
“哦，你帮我收一下，后门？”
来到后门，打开门闩，王志武带着一个小兄弟站在门外。
“王哥来了？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你刚下火车就知道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这是地址，靠近张店西门的院子，回头你派俩机灵的兄弟保护她一下。张店城里有这么一家店，就算将来去了青岛，你们也可以继续派人经营，不会被人怀疑。”
“明白了，兄弟多谢！”
“最近有肉票吗？”
“哪那么频繁？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深夜马蹄声踩在石板上，还是挺有劲的。
一些胆子小的，直接用被褥裹着头睡觉。
“六哥，什么人啊？”
“都回去睡觉！”
赵东俊兄弟俩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大哥，这东西死沉死沉的，要不然叫两个脚夫送家里去得了？我可拿不了了！当年陈六子跟我们一般大，他是怎么一个人拿回去的？真是个要饭的命啊！”
“老三，我以后都不想听到这种话。你在贬低他的时候，难道不是在贬低自己？我们俩连个要饭的都不如！”
赵东俊长了个心眼，趁着陈六子先行离开了，又问周飞凤要了几个水囊的染料回来。
足足六个。
“你看好，我去叫辆洋车！”
最后还是叫了两辆洋车，才算是将六个水囊带回去。
“你们俩这个时候回来，不回家，跑厂子里做什么？这些是什么东西？”
他们俩的爹一个劲的罗里吧嗦。
“爹，能让我们先喘口气，喝口水吗？要都酸了！”
“这什么东西啊？这么臭？染料？”
老赵还不算太愚钝，染料的味道比较独特，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赵东俊在样子槽里将其中一个水囊倒入，开始调色。
但是一加仑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样子槽又太宽。
“大哥，这怎么办？”
“去取个桶过来！”
很快，有机灵的工人送了一个染料桶过来。
又打开一个水囊里的染料。
“你们俩去了一趟周村，整回来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爹，这就是陈六子发家致富的德国料子！也是人家敢明火执仗的卖一毛一尺的德国料子。”
“你直接让你爹去德意志洋行定几桶回来不就好了，何必从周村自己背回来，咳咳咳！”
身后传来了赵家老太爷的咳嗽声。
“爹，这里味道大，您还来干什么？”
“干了一辈子染织，现在闻到这味道就受不了了。东骏的意思还要老头子给你重复一遍？去让人买了来，调试！”
老赵没辙，对多此一举的大儿子也发不起火来。
如今一毛一尺的成品布满大街都是，都是那些布贩子从周村张店弄来的。
“这姓卢的也准备跟姓周的一条道儿走到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一毛一尺的布就是卢家那来的！以周家的秉性，就算心里再有怨气，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咳咳，那你就没想想，为什么你妹夫家里会这么反击？东初，你送爷爷回去！”
赵家老太爷还有句话没说，要是人家通和这样的价格卖个几年，三元离关张没几天了。
如果陈六子在这里，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铁定一尺布给你压到八毛以下去！
“东家，这是德意志洋行送来的电报，您请过目！”
“搞什么鬼？济南就有洋行，没事打个电话就好，发什么电报啊？这是什么？八百米小件坯布？78元一件？东骏你怎么看？”
“78元不可谓不便宜了，就是不知道买多少可以多便宜几块钱，这样我们也可以把价格压到一毛钱左右，不至于赔太多。”
“你去了一趟周村，就没说让你姑父高抬贵手啊？”
“姑父和姑母早就不管通和的经营问题了，一切都在陈六子手上。包括往张店出售的成品布都是他经手的。”
“那你没把家里想跟他们合营的事情说出来？”
“爹，您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还不如不说，好歹还能保留两家的亲戚关系！”
老赵不说话了，这个大儿子每次说话都噎人的很。
什么叫自欺欺人？
让他们帮赵家做点事情怎么了？
又不是不给工钱！
“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卢家老爷经常去周村，想来也是要联合办厂的意思。”
“他们答应了？”
“具体怎么样，我也没问，但是想来要让姑父姑母选一个合伙人的话，卢家铁定比我们家更适合。”
又被噎到了。
把天聊死了！
当天下午，德意志洋行就将手上的存货运到了三元染厂里。
“稍等片刻，这张电报是什么意思？是洋行的意思吗？”
“这您得问询张店分部的安娜经理了。目前济南分部没有降价的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