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
夜。
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了皑皑月光，大地上一片黑漆漆的，好像一片看不见底的大坑，吞噬着一切活泛的气息。
张大彪带着突击队员站在一排桌子前，桌上放着一个个粗瓷大碗，碗里盛着劣质烧酒——地瓜烧。
这是李云龙在进行战前讲话。
“同志们，该讲的话我都已经讲完了，打鬼子用不着说理由，等你们回来之后，老子还请你们喝酒，来——！“
李云龙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张大彪等人同样举起大碗一口闷干，60多个人背着大刀片子，手榴弹塞的腰带鼓鼓囊囊，脖子上挂的是晋造汤普森冲锋枪。
除此之外，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20斤的炸药包，这是孙德胜提供的硝铵火药，威力不俗，零距离破坏这种青砖水泥结构绝无问题。
“团长，你就把酒准备好吧，兄弟们回来接着一起喝！”
张大彪放下酒碗，拿袖子擦了擦嘴，豪气的一挥手，突击队便随着他没入黑暗。
孔捷来到李云龙身边，说道：“老李，开始吧。”
李云龙琢磨片刻，看了眼鬼子炮楼上来回乱照的探照灯，拔出驳壳枪，喝道：“开始吧，通知黄万国，部队开始佯攻，通知王承柱，先打他们的探照灯。通知邢志国，三团随时准备接替二团。”
“......”，孔捷沉默了一下，问道：“老李，你是想今天就拿下这个碉堡？”
李云龙打量了他一下，但星云黯淡，孔捷的面孔显得模糊不清。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乌云盖顶不利于鬼子的飞机，在加上我们对后山断崖的利用，可以说天时地利，近战夜战又是我们擅长的东西，这就连人和也都有了。
我也是临时起意，本来只想破坏掉他们几个碉堡就行，再和他们磨上两天，不过，现在是天助我也，不打，可惜了！”
“老孔啊，上级的命令你怎么想的？要是你不想走，我去和旅长师长他们说。”李云龙的话题突然扯到另外一边。
孔捷点了根大前门，前线缴获颇多，但烟叶子反而比香烟还难找。
“这个嘛，你老李对老子也不错，在你这儿也没亏待咱，不过，孙德胜和我平起平坐，老子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知道这小子有能耐，能打仗能立功还能开辟根据地建设兵工厂，上级看重他那也是十分有道理。
不过，他原来是你的下级，现在就和老子平起平坐了，……老子心里还是不舒服。”
李云龙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这你就不行了？老子当年在七七二团当团长，那可是有番号的主力团，结果现在让那程瞎子当了团长，我说什么了吗？”
孔捷被气笑了，把烟从嘴里拿在手中：
“你没说什么？给人家起外号，还到处跟别人说，当年你教他打枪，当着七七二团的面都不避讳，你还想咋着？
再说了，你李云龙要是不犯错误，谁闲的慌把你的团长撤掉？
……李云龙，你小子忽悠老子是不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李云龙哈哈一笑，劝道：
“老孔啊，看开点，出去当个团长有啥意思？就那么三五百条破枪，拿去重新组建一个团？”
李云龙把住孔捷的肩膀，循循善诱：
“你看看咱们纵队，黑云山兵工厂直接提供手榴弹，炸药包，旅长特批的冲锋枪子弹配给，再加上直属的炮营，你在这晋西北的地界瞅瞅，哪支八路军的部队有咱们富？
再说了，来之前我听张万和说，现在咱们兵工厂连50mm的炮弹都能造了，你说说，这些基业你能舍得？”
孔捷心中突然涌起不详的预感，有些事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他不问出来心里不安稳：
“老李，你跟我说句实话，我要是走了，你打算给我分多少装备？”
李云龙突然摆上一副严肃面孔，说道：“部队已经开始进攻了，咱们赶紧去指挥部，都耽误不少时间了。”
说罢 ，他哼哼着小调就往前院走去。
孔捷哼笑了一声：
“耽误个屁，这才说了几分钟，枪还没打热乎呢，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是铁公鸡。”
……
半小时后。
“……柱子，怎么还有两个探照灯没有打掉，你他娘的瞎眼啦，老子告诉你先打探照灯，你是不是把老子的话当放屁？”
“司令，”王承柱抹了把汗珠，“那两个探照灯在碉堡的保护里，上面有顶，咱们的迫击炮不好打进去。”
看着李云龙的表情，他接着说道：“直射也不行，在前面碉堡的掩护下，咱们打不到。
要是能向前推进，越过前侧的两个碉堡，就能直接攻击那两个探照灯了。”
李云龙听了这话，倒没在发火，把煤油灯拿到桌上的地图，仔细查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拍：
“警卫营跟我来，柱子，你们谁炮打得好，带上两门炮，咱们到前面去！”
“老李，还是我去吧，你得留在这儿指挥全局。”
“不行，张大彪的指挥习惯我清楚，你不好和他配合，再耽误一会儿，他就要发动突击了，我亲自带队上去，你留在这儿指挥。”
说完话，他就急匆匆的出去了，门外传来他的大声嚷嚷，孔捷无奈的叹口气：“老赵啊，你说这小子还司令呢，我看他还是当团长有瘾头！”
赵刚从桌案上的地图抬起头，神色凝重道：“这家伙说得也对，我白天看了地势，后山地势险要，而且距离最近的副炮楼只有60米。
张大彪他们一旦被发现，根本没有躲藏的余地，这就需要执行任务的两方具有足够的默契，不能给倭军留下战术空隙。”
……
前沿阵地。
“轰！轰！轰！”
“哒哒哒哒哒哒哒！”
阵地上你来我往的炮火和子弹撕开了黑暗夜色，震耳欲聋的炮声让黄万国不得不大声传达自己的命令：
“告诉一营，轻机枪连向前延伸火力，投弹组也靠上去，给爆破组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