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忽然一痛，令沈倾城回了回神，佳一正在往她的手臂注射液体。
“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几近虚弱，基本上沙哑得不成样子，但是她却没有动，好像忘了躲避的本能。
“注射原味剂。唐钰说这个对你作用不大，但是顾佐那个家伙，不像是会研究废物的样子，所以我打算打进静脉试一下。”
原来，她不过就是所有人的实验体。
他们都是冲着自己身上的血来的。
七魂已经丢了六的沈倾城便这样随便佳一摆弄，打完针后就被佳一推进那个玻璃盅。
沈倾城在里面踉跄了一下，最后跌倒在里面。
那令人窒息的封闭空间，随之又是那个怪异的味道，他们说过，是要把自己熏成别的味道是吧？
都不把她当人的，就因为自己身上这奇香。
沈倾城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为什么她要跟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她的血会发出香味，要不是这样，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平坦一些。
也不知道在里面蒸了多久，出来的时候，沈倾城已经虚脱。
佳一对于研究的痴迷程度比顾佐还要疯狂，他不会动恻隐之心，只要沈倾城不死，留着一口气，他就会把实验进行到底。
在里面差点爆裂开的沈倾城一出来，感觉到外面适宜的温度跟舒服的空气后，便晕了过去。
“不就是晕倒了吗？又没死。”
“我把她交给你，不是要你折磨她的，都昏睡了三天了，你居然还敢继续拿她做实验？”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反而是你，说好的只要我救她，你让她给我用一个月的，三天，那已经占领一个月的十分之一了。”
“你……”
好吵，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吵闹的声音了，沈倾城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唐钰那张脸。
但是他看起来那么憔悴，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
“你是唐钰还是唐铭？”他们两兄弟除了气色，单单这张脸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唐钰一听，脸色凝了凝，上次她找唐贤，这一次她找唐铭？
这个女人心里怎么总是别的男人。
“是我。”
冷峻的话，一下子就让沈倾城分辨出来。
看着床上这样半死不活的沈倾城，唐钰心中就想堵了一口气。
“起来，吃东西。”
他以为佳一在他手上要的人，肯定会有分寸，没想到人是没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不过才十来天，沈倾城就只剩下一付皮包骨了。
沈倾城没动，只一双眼睛动了一下：“不吃。你们要做什么就快点吧，别等下我断气了，连血都提供不了。”
她的声音低弱，沙哑，但却透出倔强。
“你……这是要闹绝食是吧？”
唐钰冷笑着，他为她做的这一切，感情她都觉得自己是只把她当成实验体了是吗？
“你出去。”唐钰暴戾说道。
佳一才不想在这里当倒霉虫，唐钰这个男人本来就不是善茬，吃了火药更危险了。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沈倾城跟唐钰。
这会，这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唐钰的气息。
见她依然不看他，唐钰强势将她的脸掰回来。
“看着我。”
现在的沈倾城只有被迫的份，除了照做，完全无力反抗。
“你以为我把你当成了实验体而生气？”
唐钰心里还是有一点希翼的，若是这样，那么说明沈倾城还是在乎自己的，是不是？
“我看起来是在生气吗？”消瘦的沈倾城显得一双眼睛更是大，她就这样睁着大眼睛，反问唐钰。
被问的唐钰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她生气吗？她生气又好像不是这样子的，那么她生气是什么样的？
“你把我当实验体的事情不是早就说好的吗？是我自愿跟你达成协议的，我又要气你什么？”
沈倾城淡淡笑着，但是以她现在这样，笑起来真的比鬼还难看。
唐钰不喜欢，他不喜欢这样了无生息的沈倾城。
他放开她的下巴，改而在床边坐下来。
“好，没有生气。那你告诉我你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听到唐钰这样的问话，沈倾城简直想笑，可是完全虚脱的身体竟然都支撑不了她大笑出来。
“我高不高兴还重要吗？”
现在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实验体，一个有生命但是完全没有尊严的人，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万达对她做的事，她可以忘记，逃避，但是这些人现在也没有给她机会逃避。
那两人高的玻璃盅，就在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
唐钰的耐心在她阴阳怪气的语句中，终于消失殆尽。
“你这是打定主意这样跟我耗了？”
但是看她这样，唐钰的气只能憋满胸腔，却一个字也发泄不出来。
“我没有把你当成生命体，你身上的血之所以会有奇香，那是因为你遗传到了赵家的遗传病。”
遗传病？
“在半个世纪前，唐城的三大制香豪门分别是赵，唐，沈。赵家居于唐城香界一把手，那个时候的唐城，大大小小的香坊多不胜数，要在其中脱颖而出要比现在难太多。
而赵家却牢牢稳居第一，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赵家人身上有香血。
你不是这个实验的第一人，从赵家的祖先开始，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优势，而利用了这个优势，在市场占得一席之地。
赵家凭借着‘灵幻香’，一举成名，每年产量极少的‘灵幻香’成为世界各地商贾大亨的奢侈品，到了一香难求的地步。
相比之下，那时候的唐家跟沈家却要逊色许多。”
灵幻香，他只在小时候听过他爷爷说起过，他说那是会随着心情而变化的香。
小小年纪的他就只记得这一句，也记得他爷爷一直想要找这道香。
可现在，他明白了，这道香本来就是邪恶的，他爷爷怎么可能真的要找这个东西，不过“灵幻香”是赵家的标志。
爷爷也不过是要找到赵瑞祥，又怀念赵家而已。
可是赵家的灭门，在三大家族当中，几乎成了绝密，没人敢再提，自然也就没人敢说起“灵幻香”。
所以唐钰才会误以为，他爷爷一直以来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会随心情变化的香。
沈倾城听得有些愣。
她的亲生家人，赵家，原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用自己的血制造香了吗？
还对外销售？那么得需要多少血？
这样残忍的事情，残忍的事情……
唐钰接着说：“后面因为政治问题，国内开始动荡，国内外商品开始不流通，加上战火，人民开始四处逃窜，经济衰退，一直靠卖高等香料的三大家族，受到了严重打击，于是，三大家族开始联手。
《闻香真录》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里面记载的其实是三家人制香的精髓。包括赵家的‘灵幻香’。
但是这道香赵家原本认为需要他们赵家的血才能制造，从没担心过会被人剽窃，但是他们忽略了人们的贪念。
《闻香真录》成篆之后，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某些人的贪念，毕竟赵家的富贵是多少人眼红的。
以至于后面赵家的独子被绑架，而此前因为加重彼此的信任，赵唐两家已经成为姻亲，赵家首先向唐家求助，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我爷爷犹豫了。”
这事，唐公在祠堂里说过，沈倾城当时也在，她知道唐家是觉得赵家出了内鬼，但是万万没想到那班绑匪简直毫无人性，见不到东西就撕票，造成后面赵家的惨烈。
“其实那个孩子后面被你沈家的爷爷救出来了，而那个孩子就是后面我爷爷的养子，你的父亲，赵瑞祥。”
原来，沈家竟然子那么多年以前就掺和进来过的，难怪她爷爷当过唐钰爷爷的伴郎，还说，曾经他们关系很好。
“个中原由只有我爷爷跟赵家太爷清楚，但是赵家已经满门逝去，更因为《闻香真录》里有‘灵幻香’的记载，有人开始怀疑我爷爷是为了霸占这本秘籍，而我爷爷娶回来的续弦就是赵家的女儿，也因此含恨自杀，追随家人而去。沈家更是就此跟唐家断绝关系，扬言将自己在《闻香真录》里除名，以后跟唐家划清界限。
我爷爷就是在所有人的误会，不理解里把赵家的孩子抚养长大的，
可是最后他也背叛了我爷爷，觉得是我爷爷害死赵家一门的，把《闻香真录》偷走离开了。
所以，我爷爷才会郁郁而终的。”
年幼的他一直以为他爷爷是因为找不到那道奇香而郁郁而终，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他爷爷一生承受的实在太多。
这世人的不理解，世人的恶意揣测便让他背负了半辈子骂名。
他只能更加用心的把赵家的孩子养大，来证明他对赵家绝对没有动过野心，可是那个孩子最后也没有给他机会，自己逃离了唐家。
可是这样，不就更加证实他爷爷的骂名吗？
难怪唐家把这件事当做隐秘，决口不提，因为那不仅是赵家的无妄之灾，更是对唐家的污蔑，对唐家的不公。
一想到他的爷爷一生要承受这么多委屈，唐钰的心就跟被堵了一大块石头一样。
他看着早已泪流满脸的沈倾城，因为是赵家仅剩的唯一血脉，所以对赵家的遭遇感同身受吗？
“我不是要把你当成实验体，更不是要你的血来制造什么香，我是要改变你这个奇怪的血液，想要让你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唐钰还有一点没有说，赵家人的人均寿命不超过五十，他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这种血统有关系。
但是既然现在沈倾城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他就不会赌这个风险。
什么会变化的香，他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健健康康的。
沈倾城的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赵家满门都身葬火海的样子她好像都能看到一样。
一道香，一道奇香，葬送了一整个家族。
“佳一那人虽然怪，但是对他上心的事，他有分寸的，他的医术是现在最好的，让他给你治疗，乖一点，好好吃饭，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沈倾城这才正眼瞧他。
声音虚弱：“让他帮忙，你拿什么换？”
佳一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更是个贪得无厌的怪人，虽然沈倾城讨厌他们，但是她不想唐钰为自己付出什么。
因为唐钰，她也恨，她还是要离开他的，所以不想欠他。
但是唐钰这次却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日子一天天还在继续，沈倾城浑浑噩噩的任由佳一摆弄。
为了少受点罪，佳一让她进去玻璃盅，她也自己进去。
她渐渐适应了里面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也渐渐习惯了被佳一经常抽血而越来越困的身体。
她开始日常嗜睡，常常分不清时候，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天的时间，甚至都可以忽略白天或者黑夜。
因为她已经被关的没有时间观念，也没有日夜之分了。
这一次她又开始昏睡，不知道又睡了多久，但是再次醒来，是外面正盛的阳光洒进来，使得整个屋子的明亮。
她眯着眼睛微微适应，才敢往外面看去。
这是她原本住的房间，有一个大阳台，这会阳光正透过玻璃洒进来。
已经是盛夏的天，阳光格外的明媚。
这会，她才发现正在工作的空调，已经她头上还在慢慢滴着的点滴。
“倾倾。”
她没有看错吧？居然第一眼醒来就能看到她的李老大。
“你……”她刚要开口，可是这付身体已经被折磨得太厉害，她的身体实在太困了，以至于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唐贤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温柔的给她拿来水，真正还有吸管，他将吸管放在她的嘴边，沈倾城用了点力，才把吸管含住，轻轻的吸起来。
喝了水的沈倾城好像有了活力一些，她问：“你怎么在这？”
唐钰那个人不是不让他进来这栋楼吗？又怎么会让他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唐贤拿着水杯放回去，在背着沈倾城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我真要进来，他拦不住的，况且他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也顾不上我了。”
这些话，令沈倾城莫名想到唐钰说的他跟佳一交换条件来改变她的血液的事。